今夜的雪很大。 徐含烟坐在火炉边上,没有睡意。 这里是离渤海很近的一处农庄,而这里,也是公孙家的地盘。 从京城跟着她出来的人,只剩下几个。 除了姬淮和秦川,还有三四个养伤的士兵。 春儿给她披了衣服,提醒道:“郡主,这里比京城冷得多,还是早些去歇息。” 她拉了春儿的手坐下,“睡不着。一闭上眼,就会想起辉大哥那一身的血。没有替他报复之前,我如何能安睡。” “郡主,报仇的事,可以徐徐图之。但你这身子,倒是越发瘦了。你一定要保重自己,姬辉最是心疼郡主的,要是知道郡主这样为他伤心,他得多难受。” 徐含烟耳边闪过姬辉叫她的声音,一遍又一遍,眼泪也就滚落下来。 这一夜,外面的雪下得很大,徐含烟一直到天快亮了才睡下。 公孙羽是早晨来的,听说徐含烟还睡着,便问了春儿,“她可是还想着姬辉的死?” 春儿点点头。 “她倒是个重情义的。不过,现在也不是伤心的时候,去叫她起来,我有事跟她商量。” 春儿想让徐含烟多睡一会儿,但现在他们是寄住在别人那里,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只得去叫了徐含烟。 徐含烟稍微洗漱了一下,这才出来见公孙羽。 “可是那些突勒人有消息了?”徐含烟刚出来,就急忙问道。 “嗯。我的人寻着突勒人逃走的方向,一路寻过去,到底是寻到了一些线索。他们就住在离京城不远的一个村子里,人数还不少,能看到的,至少都有几百人。据说,是几个月到的村子,说是从清州逃难过来的。” “清州?”徐含烟立马想到了李家。 “后来这些人,就在村子里给人种地修房,你可能还不知道,这个村子的大片土地都是吴美人哥哥的。也就是彭州王的舅舅。” 徐含烟确实很意外。 更早之前,她确实有关注过吴美人和彭州王,也曾注意到李继与彭州王的互动,后来陆策做了皇帝,她似乎就彻底把这两人给忘记了。 吴美人请求出宫与儿子去藩国,陆策念及彭州王年纪尚小,大概是想着自己小小年纪就藩,体谅彭州王独自就藩的苦处,也就同意了吴美人离宫去了彭州。 这还是不久之前的事。 可能是因为在陆策上位的整个过程中,彭州王和吴美人都没有任何动静,让徐含烟觉得自己是不是想多了,也就没有再关注一对离京的母子。 “你应该也想到了,彭州王不到十岁,而吴美人一直深宫之中,没有那样的能力跟突勒人勾结,她那几个在朝为官的亲人也都是文官,干不了这种事。” “是李继。”徐含烟打断了他的话。 “是李继。你与李继本就有私仇,我知道。”公孙羽说。 “你......” 徐含烟到底还是有点意外。 她与静安王的关系,虽然不能说是绝对秘密,但没有想到公孙羽也知道。 “我今天来呢,还不只跟你说这个。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晚一点,我阿爷会过来。” 徐含烟只听说过公孙宏,现在公孙宏仍旧是公孙世家的家主。渤海真正的王。 “你父亲也知道我们......” 徐含烟也不知道这话要怎么问。 但公孙羽却明白地点点头,“我自己自然不敢做那样的主的,自然要阿爷点头。不过,具体的事,还是等你见到父亲之后,听他跟你说吧。” 要见渤海的王,徐含烟到底还是回屋里换了身衣服,把自己再收拾了一下。 大概是中午的时候,公羽宏带着一身寒意到了她住的院子。 这是一处看起来平平常常的农家小院,公孙家在这附近有大片的良田,周围住着的都是勤劳朴实的乡民。 徐含烟第一次见到公孙宏,她曾想象过这个男人,作为百年世家公孙家的家主,一定是个特别有威严的人。 但真的见到了公孙宏,她才发现自己错了。 公孙宏一身的书卷气,儒雅这个词大概就是为他而生的。 “怎么,我与郡主想象的不太一样吗?” 徐含烟看得有点失神,被公孙宏这一笑说,她也自知失礼,立马行了礼道:“徐含烟见过家主。” “郡主多礼了。你也别唤我家主,唤我......舅舅吧。” 徐含烟愣了一下,为什么会是舅舅? 就算是从她阿爷那边论,也应该是伯伯之类的。 难不成,她阿母跟公孙世家还有什么关联? “舅舅上座!” 公孙宏也不客气,做到了主位,徐含烟倒是在客人的位置上坐下。 公孙羽很自觉地退了出去,屋子里只剩下徐含烟与公孙宏二人。 公孙宏打量着她,眼神有些复杂。 “是不是很奇怪,你是来嫁给我儿子的,我却让你叫我舅舅?” 徐含烟微微点头。 “你那么聪明,应该也能猜到一些。” “我的阿母与公孙家......她应该不是公孙家的女子才对。” “你阿母,确实不是公孙家的女儿。不过,你的外祖与公孙是世交。我与你阿母小时候便认识。后来,你外祖因为得罪了朝中权贵,受人陷害,一病不起,早早撒手而去。 他们一家也就回到了北方老家。你阿母与我,每年尚有书信往来,只是多年不见,倒也是事实。就连订下了你跟羽儿的婚事,我也未能得见她一面。这些年想来,一直觉得遗憾。” “所以,当年的婚约,也是我阿母写信给舅舅,然后才订下的?” 徐含烟很快就想到了这种可能。 公孙宏点点头。 “那几年,北方连连战乱,我与你阿母也断了几年联系。收到你阿母信的时候,我是又惊喜又意外。 她说自己如今是长阳侯的妾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