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含烟居然敢说她不能生,这无疑是狠狠扇了临江王妃一记耳光。 渐渐捏成拳头的手,骨节都有些发响,这个徐含烟今天算是把她所有的痛处都给戳了个遍。从前,从未有人敢这样跟她说话。 很奇怪的是,被她戳得浑身都疼,她又觉得无比痛快。 压抑的这十几年,她的心头的那些恨与怨,不甘与无奈,早已经交织在一起,成了一张难以挣开的网。 她不是不知道临江王对她是真心,她又不是草木,如何能感受不到。 一个男人就算想装,装个一年半载倒是有的,哪有装十几的年。 她想信,但又不敢信,心就这么拉扯着。 想信,是因为这十几年的时光里,这个男人有无数个让她感动的地方,虽然她一直对陆策冷冰冰的,但陆策十几年没有让任何姬妾怀孩子,这便是对她最大的宠爱。 她哪能不知道,只不过徐含烟把这话给捅破了,就好像让她找到可以相信的理由一般。 不是她自己误会,也不是她想多了,事实就是如此。 可是,一时间就去接受,她不只拉不下脸来,心里这道坎也不那么容易过的。防御太多了,她自己走不出来,需要有人拉她,用强力手段来拉她。 姜姵儿怀孕,就让她有了危机意识。她觉得姜姵儿对陆策来说是不同的,不然怎么会让姜姵儿怀孩子。所以,她一改往日对其他姬妾都漠不关心的态度,有时候见到姜姵儿会冷嘲热讽几句。 当然,她觉得那也很丢人。她是正妃,她是大鸿胪的女儿,姜姵儿算什么的,从前不过是一个小吏之女,后来全家获罪,只不过是徐家一个庶女买来的丫头,无论从哪一点上跟她比,那都没有可比性的。但正是因为这样一个没有可比性的女人,却怀了陆策的孩子。 她愤怒,她难受,她嫉妒,她又不知如何是好。 她没有想到,最终撕开她重重防御外壳的是徐含烟。 徐含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看着她的脸色一阵阵铁青,再渐渐转晴,最后那捏紧的拳头也缓缓松开,好像整个心理变化的过程,都以一种慢动态的方式在无声地展示着。 她刚刚那么生气,恨不得掐死我,现在怎么? 都说响鼓不用重锤,其实,不响的鼓,你用什么锤都没用。 沉疴顽疾到底还是得用狠药。 两个女人的视线交错,她们都在猜彼此的心思,最后还是临江王妃先开了口。 “你图什么?” 临江王妃这话问得徐含烟有点愣神。 “你既把姜姵儿献给了王爷,又用这种激烈的手段促使我与王爷和好,总不会,你就这么喜欢成人之美吧?” 徐含烟笑了笑,“王妃说笑了,我其实......” 她在想,自己到底是说真话呢,还是说个半真半假,又或是全说假话。 犹豫了这一下,她觉得自己说什么,其实不重要,重要的是临江王妃会相信什么。如果不信,真话假话没有区别。如果信,假话也是真话,真话就真了。 “我其实,也只是为了自己。都说商人是无利不起早,我也是一样的。我一个长阳侯家的庶女,命运想要自己去主宰,不就得为自己多搏几座靠山嘛。 公主是,侯爷是,王爷也是,王妃自然也一样。至于说姜姵儿,对她来说,王爷能看上她,是她自己的福气,这跟我还真没多大关系。 毕竟,我也不能逼着王爷收了她,能替王爷生孩子,那是她自己的造化,我还没那个本事让王爷非宠信她不可。 她将来若是贵不可言了,还能记我一点好,那是我的福气。若是不记我的好,那也没关系,这世间的事,哪能事事如意,总有几件是没办法的。” 一个比她小了一半的女娃,居然能活得如此通透,临江王妃有些汗颜。 她在自己的世界里活得太久了。 不,放眼整个大南,恐怕也没有哪个女人能像徐含烟这般通透。 她端起早已经凉了的茶水,凉茶入喉,倒是很舒服。而树上的知了还在声声地叫着夏天。 天气更热了,日头仿佛就在顶上,但溪水边、树荫下到底还是凉爽些。 “王妃,若是没别的事,我就先回去了,府里还有些事......” 徐含烟站起身来,她觉得临江王妃应该是能想通的,就算不会有特别大的改变,但至少不会对陆策像从前那么冷。 毕竟,十几年那般相处下来,确实是需要时间的。 “当年,武威侯想娶你,是你不愿意,还是皇上不同意?” 徐含烟都已经转身了,听到这话,又回过头来,“武威侯于我来说,是顶天立地的英雄,是大南的守护神,没有人不喜欢英雄,也没有人不喜欢守护神,但我配不上神。 不是我谦虚,也不是我为自己找什么借口。打个比方吧,我小心捧在双手里,高高举起的神圣之物,如何能允许自己去亵渎呢?” 临江王妃倒是没有想到,徐含烟是这样看程不言的。 但她觉得,一个男人在一个女人心里有这样的地位,既是福气,也是不幸。因为你永远在她心里,有至高无上的地位,但你永远不能得到她。 她的嘴角露出一抹笑意来,徐含烟不知道她笑什么,但也没有多问,见她不再说什么,便转身离去。 烈日当头,出了这寿光苑太阳就辣得像吃人。 “女公子!” 于烈日下打马而来的人正在叫她,她抬手遮了一下刺眼的阳光,那骑马的人便到了跟前。 是姬辉。 翻身下马的姬辉额头上都是汗珠,看来是着急从城里赶过来的。 “女公子,姬辉该死,没能守护好女公子。” 姬辉单膝跪在了徐含烟跟前,她赶紧伸手扶了姬辉,“辉大哥,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