域外停了下来。
低头看了一眼手腕上垂挂着的、平静下来的竹简,金源法师闭目静立片刻,忽然将那片金色贝叶从怀中取出,并将它往前轻轻一推。
金色贝叶轻飘飘、安静静地落入小阴域之中。
金源法师甚至都没去看那结果,送出金色贝叶后转身就走。
而也就是金源法师离开阴世天地重归阳世的那一刻,他手腕上原本极是安静的竹简忽然一震,竟是化作灰烟彻底湮灭。
金源法师只看得一眼,便没有任何停顿地继续往前迈出脚步。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或许是几个时辰,或许是三两日,有一群背着背篓的山民从小阴域外经过。
中有一人似是极寻常极随意地往小阴域里张望一眼。
但他也只张望这一眼,便继续沿着道路往前走了。
阳世天地里,某一座封地中,那亭台楼阁最深处,有人坐在竹席上低声跟上面的人回话。
“那金源真只是将什么东西送入那方小阴域里而已?旁的其他事他一概没做?”坐在上首的人皱着眉头问。
下方回话的人恭敬垂首:“下面的人是这样送信上来的。”
上首的人沉默片刻:“那小阴域这段时日可有什么变化?”
下方的人很快回答道:“并无。”
那上首的人又问:“那小阴域有什么地方是特殊的?”
下方自有旁人答话:“如果各处递送上来的信息没有错漏,那么,那方小阴域过不了多久,将会迎来孟彰麾下部曲的扫荡。”
上首的人一时恍然,随后失笑道:“是了,定是这样了,那些自称佛门的家伙惯来是要别人求着他们才肯送些、给些什么的,哪有自己跑到别人处去死乞白赖着送东西的?!”
堂中其他人听着,也各各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
下首处最靠近上方的那两位更是连连奉承。
“王爷果然是烛见万里,那些所谓的佛门和尚不就是这样的么?生怕自己跌份,在旁人面前落了下风,所以怎么着都要端稳架子,啧……”
“他们怎么摆架子也是无用,眼下的炎黄九州,内有诸多世家,外有道门和百家,没他们伸手的余地。他们想要进来,就得跟我们低头!”
“也不能这么说,”上首的人矜持开口道,“那佛门的和尚能在草原上压服原本势大的巫教,也是有他们自家的可取之处的,不是完全不能用。”
他一开口,下方的人就安静了,全都竖耳认真听着,看似甚为恭顺。
上首那王爷似乎也没在意这些人的脸色和心思,而是若有所思地沉吟着道:“待孤大业得成,或许这草原的佛门,我们也能伸一伸手。”
堂中若有若无紧绷的气氛才算是真正消失了。
上首的王爷仍是不甚在意,只继续道:“不,哪怕孤最终失败了,那草原也不失为一条退路。”
左右,从古至今,大业败亡后退往草原的,自来都不少。
“王爷……”下方的臣属斟酌着要开口上言。
上首的王爷目光瞥落,将那些话语都给堵了。
“都说战场之事,未料胜先虑败。”他说,“孤自然会为成就大业做好应有的准备,但是……”
他定睛看着下方的诸位臣属。
“我那侄儿手段不俗,背后更有我那堂伯父在阴世天地里为他诸般筹谋,孤也没有必胜的把握。所以,如果真是大事不成,孤大不了一死入阴世,但你们……”
“孤总还是要为你们寻一个退路的。”
下首的臣属听得这话,如何还能安坐席中?
当即一个个从座中站起,作揖向着那上首的王爷呼道:“王爷……”
那王爷也是直身站起,躬身遥遥相扶。
“诸位快起,诸位快起。”
一番君臣相合之后,这堂屋里的人才渐渐平静下来。
“现如今我们已经算是做好了种种准备,只待将那些不甚稳定、有极大可能影响我等大事的因素镇压下去,一切便可以开始了。”
那王爷目光扫视下去,一一看过席间诸位臣属。
齐地诸名门望族、道门、杂家、法家、墨家、小说家、巫祭一脉、司马氏族老……
这些臣属的来历不一,能力不一,意图各有不同,他们背后站着的人、支撑着的势力也各有差别。
有些,甚至连他都不曾完全摸清楚。但是……
不打紧。
只要他取回正朔名分,坐上那个九五之位,一切就都不打紧。
他们司马氏的高祖不也为了争取得各家的支持而许下“王与马共天下”的诺言,乃至促成天下氏族与皇族司马氏共治天下的格局?
至于他万一失败了……
他都败了,那还有什么好说的?
“昔日晋武欺我父年幼势弱,明明应了祖父要辅佐我父登位,却自己披上了皇袍;明明我父已经认命不提曾经的诺言,却偏还要处处打压我父,威逼猜疑我父,致我父郁郁早逝。”
“可怜我父。可怜我父!”
齐王愤懑哀怒的话语引得整个堂屋的人都跟着怒目圆睁。
齐王不去理会其中的真假,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