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贼人也不知是如何想的,像是那地道老鼠一般,四处打得都是洞。
傅锦梨猫着身子,小爪子规矩地揣着,气氛的紧张叫她也提起了精神,小丫头不觉害怕,反是有些兴奋,努力板着脸往前去。
男孩口中的小门就在牢房外不远处,他们这地方七孔八窍地,竟是自信到无人看管,只在通向外头的各入口处安置了守卫。
守着还不严谨,昏昏欲睡的两个大汉,怕是觉得都是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孩童,不如何重视。
“跟着我。”男孩的声音有些哑,带着闷。
听着无甚异样,傅锦梨却忽地抬起来头来,拧着小眉毛怪异地看了他一眼。
男孩脸上泥灰带着血,什么也瞧不见,小丫头又犹豫着收回了眼。
他才说完,便快速跑了过去,一瘸一拐地,故意制造出大动静。
一旁堆着的木头被他推倒,守卫立刻就回过魂来。
“怎么回事!”
“娘的,又是这小子!”
男孩咬牙,仗着身形小,从他们两人旁边溜走,两人立刻追了上去,撸起袖子骂骂咧咧地要将他好好收拾一番。
男孩儿朝着傅锦梨两人的藏身处使了个眼色,往反方向跑去。
“快快,大哥快!”
薛福蔚看准时机,牵着小孩儿就勾身钻了进去!
“嗯!”
奶团子叫他牵着,瞪大眼睛不敢放松。
两个小胖墩,一下就隐没在那漆黑的洞口。
在昏暗的隧洞中,崎岖不平,惊惧交加,紧紧牵着手,撒开腿跑着。
“跑跑,小梨子,要救救!”
奶团子腿短一些,不时站不稳趔趄两下,薛福蔚也不是个体魄强健的,跑得气喘吁吁,但两人都不曾停下,拼了小命地往外头去。
如何敢停呢,那男孩本就受伤了,这次再叫贼人抓到,不用想都知道是个什么下场,可没有机会再来一次了!
他们俩这一溜,肩具着许多人的希冀。
“在前头!”
跑了不知多久,漆黑的洞中终于透出一点月白,薛福蔚一喜。
哼哧哼哧地,傅锦梨扯自己的小裙子团在怀里,两条小短腿迈得飞快。
“嗯!小梨子跑!前头!”
两人一鼓作气,就这么冲出了洞口,也就在迈出脚的一瞬间,奶团子的小身子忽地就被什么东西架着拎到了半空中。
小孩儿呆了一下,脸上惊恐起来,“飞啦!不见!”
薛福蔚听见她惊呼,两眼一黑,甚至来不及去看,拧着脑袋也不管那处站的是谁,朝着声源处就这么狠狠顶了过去!
“大哥,我来了我来了!”
男人漠然地站在洞口,将闭着眼挣扎的一小团往肩颈处揽,另一只手伸出,按住那奋不顾身朝着自己腿上撞过来的胖脑袋。
皱着眉,声音却和缓,“闹什么。”
低沉的,熟悉的,听过无数遍。
两个小胖子动作齐齐一愣,小胖丫头挣扎着的小爪子顿了顿,紧闭着双目却依稀能叫人感受出里边的愣怔。
傅锦梨先是皱起小鼻子嗅了嗅,一股格外熟悉的气息,识海中还未反应辨别出来人的身份,身体已经下意识地软化了下来。
很熟悉,熟悉又安心。
那胖嘟嘟的手挪开一些,眼睛悄悄掀开一条缝,入目是男人冷硬的下颌线。
她一下就呆愣愣地张大了嘴,突如其来的喜悦遍布全身。
小孩儿的声音响彻林间,毫不遮掩。
“爹爹呀,我的爹爹,梨子爹!”
梨子爹撩起眼皮来看她一眼,朝着目瞪口呆的小丫头颔首示意。
“嗯,你爹。”
地上站着的薛福蔚脑袋还在他手里,小蛮牛一样还保持着俯冲的姿势,一听见他开口,整个人都僵住了。
这下轮到他满面惊恐了,小胖子头都不敢抬起来,就这么杵在那双修长又骨质分明的大掌下。
陛下啊。
是陛下,他差点使出九牛二虎之力,将陛下给撬飞出去!
手下的脑袋一动不动,傅应绝拿开手,在上头敲了敲,语气带着些困惑,“薛相在外头被骂做老狐成精,你看着倒不一样。”
一直听说那几个小屁孩里边,只赵驰纵憨勇些,这薛福蔚鬼精鬼精地,怎么看着也是不逞多让的憨。
“我......我,陛下恕罪!”
薛福蔚气弱,忙提溜着自己的脑袋站好,紧张地攥紧了两侧的衣服,“是救哥心切,救哥心切,陛下勿怪,我非是故意的。”
他有些怕,但是也有些委屈,“陛下夜黑风高,站在这里,一声不吭,我还以为是有谁要抓我大哥!”
他说着说着,越觉得自己有理,“那我自然不能放过!您要知道,我大大哥才几岁,在外头觊觎的人可是如滔滔——”
话说得多了,竟是压制不住他那点老毛病,小嘴巴巴地。
聒噪得很,傅应绝嘴角一抽。
同赵驰纵还是有些不一样的,那小子见了他半句话都不敢说,走路都是同手同脚的,这个倒是能说会道,前头说他未学到他爷爷的本事,看来还是定论太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