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的台灯光油润润沁过来,在暗室中勾勒出陈藩漂亮的体态轮廓。
贺春景抓着毛巾,从眼前人的后颈擦拭至肩胛骨,再到收窄的腰侧。也不知是不是擦到了痒痒肉,陈藩的后背肌肉绷紧又放松,贺春景能清晰看到暗潮一般的线条变化,不由得放缓了动作。
他把毛巾翻过来折了一折,定了定神,重新沿着微微凹陷的脊椎轮廓擦拭起来。
贺春景想起曾经去美术教室上课时,房间角落里摆放的洁白石膏像。
少年人的时光是飞驰掠过的,或许再有一年半载,或是等到二十出头,总之用不了太久,陈藩就会成长为拥有石膏像一般漂亮脊背的真正男人。
他们很快都会长大。
贺春景眸子暗淡下来,在陈藩看不见他表情的地方默默思量,到那时他还会在陈藩身边吗?
两个人生道路相差太远的人,又能在这短短一瞬的交集之后并行多久呢。
人生很长,太年轻的爱,大多是不算数的。
更何况这爱还掺着泥沙。
陈藩忽然手撑着床铺,向后靠了过来。
贺春景连忙挪动膝盖,往后蹭了两步,再抬头,眼前就是陈藩侧仰着的脸。
在这个角度,能清晰看到这人修长颈子上缀着一枚青橄榄样凸起的喉结,昭示着身体主人即将成熟完备的性征。
“贺春景,”陈藩声音很沉,眼里按捺着躁动的火,“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贺春景把毛巾搭在他肩膀上,起身要走,却被陈藩拧着身子一把按住了手。
“你知不知道自己不大会撒谎,贺春景。”陈藩执拗地拽着他,手上力道很重,贺春景被攥得发痛,“再说一次,你在想什么。”
“……想未来。”贺春景只好这样说。
“有我吗?”
“什么?”
“你想的那个未来,有我吗?”
陈藩前额的发梢还零星挂着水珠,鸦羽似的眉毛舒展着,眨眨眼睛,光彩就从乌黑瞳眸上滚滚流过去。
贺春景被晃得失神。
“我不知道。”他说。
陈藩舌头尖特别会拐弯,一句话叫他迂回曲折地问,问得挽出花儿来了:“那你考虑考虑呗,我还挺想去的。”
这话说得忒自然,就好像刚刚贺春景问他要不要一起出去玩似的。
贺春景也被他说得一愣:“去什么?”
“去有你的未来啊。”陈藩痛快道。
太过直白热烈的字句让贺春景大脑瞬时放空,他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更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茫然地睁大双眼看陈藩。
陈藩趁热打铁,大锤一抡,火星子崩一地:“贺春景,你考虑考虑跟我好,行不行?”
贺春景嗅着他身上传过来的热腾腾柠檬香气,他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陈藩身上压根儿没有一星半点的消毒水味。就是了,像陈藩这种,脸面巾纸都要选用喷喷香的轻微洁癖人,怎么可能一个礼拜不洗澡也不擦身。
于是贺春景没头没脑地说:“你诓我。”
“不骗你,真心实意喜欢你。”陈藩回答。
俩人就这么你说城门楼子,我说胯骨轴子,这还能说到一起去。
贺春景忽然笑起来:“没有,我是说你之前肯定洗过澡了,说有消毒水味是诓我的吧?”
“那是重点吗,你别转移话题!”陈藩十分不满的轻轻拍了他一下。
贺春景坐正了身子,说:“陈藩,咱们俩不是一路人。”
他两手空空,搁在膝盖上,掌心里攥着片刻就会干涸的水渍。
一如他空无所有的,什么也留不住的生活。
“学校把大家的身份地位、贫富差距都模糊了,所以做个朋友,我勉强觉得自己够格。”贺春景看看自己的手掌,又抬头看看陈藩,“但我给不了你想要的那种关系,我......不配。”
“又开始胡说八道。”陈藩轻轻握住贺春景的手,“配不配是我说了算。”
“你也知道我以前……”贺春景又开口。
“我只看现在,贺春景。”陈藩打断了他,“进了二中,我们俩就是一路人。以后我们一起考学,念书,工作,你成绩这么好,我不信你未来的路难走。”
“未来的事……谁都说不准。咱们俩岁数太小了,以后都是没边儿的事呢。”贺春景摇摇头。
“你得给现在一个机会,然后我们才能有未来,不是吗?”陈藩说。
任谁都抵不住这么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聊法,贺春景再而衰三而竭,心底好不容易建立起的那点防线层层溃败。
贺春景喉咙口泛酸,鼻子也堵起来了,沉默半晌,他小心翼翼的问:“……那我要是跟别人好过呢?”
“跟谁?”陈藩嗓门不自觉地提了提,“跟你们厂里的那个女的?!”
“不是郑可乔!不是!”贺春景火速撇清,“跟别人,别人。”
“你还跟别人好过?!”陈藩头发都要立起来了,眼睛瞪得像门神,“你真跟别人好……不是,谁啊?!厂里的还是你老家的,几岁啊你就——”
“你看,没有人能只看现在不看从前。”贺春景垂下眼睛打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