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进去一半:“是保护好你自己。”
他忽然有些想问给十七的那盏灯在哪,但看十七没带着,估摸是走夜路仓皇中丢了,也就不去勾起他伤心事。
毕竟灯的作用是照明,目的已经达到了。
十七点了点头,但态度明显比刚才心不在焉。
“我们该走了。”
火烧云燎了满天,问泽遗抽出张兰山远给的符咒,缓缓将手搭在十七眉间。
作为持明宗的副宗主,他必须消掉十七的部分记忆。
但他一定会保存让十七活下去的那段。
十七乖顺地闭上眼,平静接受着他要遗忘掉问泽遗与他大半过往这件事,两人默契地出奇。
符咒光芒大盛,吞噬着十七的记忆。
其实也没多少好删去的,毕竟他们也没认识几日。
在刺目的白光中,十七突然睁开了眼,他半边脸被夕阳染红,眼中闪着光亮。
看向问泽遗时,他绽出个温柔的笑容。
问泽遗拿着符的手抖了抖,瞳孔倒影出十七的面容。
粗布麻衣仿若变成白衣广袖。
十七刚刚的表情,实在是太像他了。
就如麻木灵魂中,突然注入了生机。可那表情转瞬即逝,快得就像是他的错觉。
远处传来牧笛的声音,不知是谁唱起送别的渔歌。风卷过树梢,带走残存的枯叶。
十七再次抬头,木然地看着问泽遗,眼中是一片茫然。
问泽遗沉默着垂下手。
后会无期。
“副宗主,你心情不佳?”
回去路上,扶风大着胆子关心问泽遗。
自从送走了十七,问泽遗就是副游离于热闹外模样。
其他修士被他周身气场吓得无法靠近,连插科打诨的声音都不敢放大,也就扶风有能力来找他攀谈。
“没有。”问泽遗笑了笑,满怀歉意,“也许是这些天太累的缘故。”
扶风这才想起问副宗主这些天闷声不吭扛了很多事,但身体其实并不好。
多数剑修身材强壮,而他身形高挑修长,更显出一分病态。
他赶忙正色宽慰:“回去后一切交给我们,您安心歇息就是。”
问泽遗打起精神和他寒暄了几句,不知不觉也就到了山下。
“好高的山。”丹阳忍不住惊呼,“人族,也有好高的山。”
“那是自然,又不是只有妖族会见到山高水美。”
剑修们笑成一团,忙着和丹阳插科打诨。
问泽遗脸上笑容渐渐沉下。
他确实不难过。
只是因为少年身上,短暂出现了兰山远的影子。
像是他亲手推走了兰山远。
“兰宗主!”
不知是谁率先喊了声,随后又起几声呼喊。
问泽遗猛然回神,仰头看向山巅。
天边只剩下最后一抹余晖,兰山远站在颗笔直的松树下,微笑看着回来的修士们。
确切来说,是看着被修士簇拥在中间的他。
仅剩的余晖落在他脸上,一瞬间和少年的模样重合。
问泽遗的心跳得剧烈,看着兰山远沿阶而下,重新走入阴影中。
剑修们纷纷给他让开道,连不明所以的丹阳察觉到气氛都面露肃穆。
四目相对,问泽遗脸上冰雪消融,连凤眼中都是笑意。
“师兄。”
兰山远没急着应他,只是朝着激动又好奇的修士们颔首:“此去辛苦,持明宗已为诸位备好厢房,宗门前便有弟子接引。”
“多谢兰宗主!”
修士们心领神会,由扶风带头,个个跑得都比兔子快。
丹阳被两个剑修拽着,几乎要两脚腾空。
他边挣扎,边满脸疑惑。
他们师兄弟见面,为什么支开他?
不懂。
“此去可还好?”
兰山远看着他一身风尘仆仆,眼中还留着傍晚的余温。
“好着。”
兰山远垂眸低笑:“既然好着,方才为何魂不守舍?”
“也没什么,就是犯困。”
问泽遗将给兰山远带的棋具递给他。
这棋具是他专门去买的,不知兰山远的喜好,只能生蒙硬猜。
棋盒很小,导致递过去时两人有意无意指尖相触,带起酥麻。
同清浅的态度不同,兰山远的指尖比他还要热些。
问泽遗弯曲指节收回手去,状似无意:“对了,我离开那日,师兄是遇着事了吗?”
兰山远接过棋盒,紧紧握着,眼中笑意更甚。
“是有些棘手的事,抽不开身。”
他专注看着问泽遗:“若是有下回,我定会风雨无阻地送你。”
问泽遗难得生出局促,面上依旧正经:“那还是正事要紧。”
怎么兰山远和十七一般,听话也都捡着听,非得拐着弯听。
其实那层言外之意,他不必兰山远点得太明。
“走,此处不方便说话。”兰山远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问泽遗回过神来,发觉自己并未闪躲。
是身体已经习惯了这般靠近。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