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三人出了村子,来到西山山麓。
史久丰在英子坟前,只留下一句“等我”,便头也不回的走在最前面。
我们向着平顶峰进发,一路上我既要留意山石榴的蛛丝马迹,又要用诊山寻龙辨别方位,时不时的还要关心一下史久丰的状态,生怕他一口气儿没喘匀,直接昏死过去。
好在史久丰状态颇为不错,并没有拖缓行进的速度。
大嘴则是每走一段路,就朝天开一枪。
这可不是浪费子弹的做法。
而是在测绘二班时,老班长教给我俩走山路的窍门。
如果不是要进山打猎,就可以用朝天开枪的法子。
沿路的走兽猛禽,听到枪声,大部分都会乖乖让路。
当然,黑瞎子和野猪除外。
这俩玩意,脑仁儿加一起,都不够二两。
想让它们让路,那绝对是城门楼子上挂门帘,没门儿。
好在一路上并没有遇到这俩憨货。
等到了次日傍晚,我们便来到了平顶峰脚下。
我估算了一下我们的速度,应该比山石榴的脚程稍快一点。
这小子身上有伤,又被大嘴打了个半死,肯定不会比我们还快。
接下来,就是找到墓道口,守株待兔,先将山石榴逮住。
我抬眼看去,就见平顶峰高耸入云。
峰头之上,犹如仙人执剑,将其齐齐切断。
怪不得此峰会有平顶峰之称。
起初用诊山寻龙歌勘察地势时,我还没有特别直观的感受。
如今来到实地一看,这才明白为什么此地的林场,会被叫做千山林场。
原来八座护山环绕在平顶峰周围,护山之下,还分支出无数高低错落的起伏山峦。
如果每一处起伏都算作一座山的话,那这处长白山支脉被称为千山,绝不为过。
大嘴说:“陈大夫,快伸手闭眼,探一探平顶峰下是不是有空腔。”
我知道大嘴又在调侃我。
我说:“早探过了,有空腔。”
“那墓道口在哪?”
我一时语塞。
并不是诊山寻龙看不出哪里是墓道口,而是平顶峰下的空腔,有些过于奇怪。
怎么形容呢?
可以说这座深山大墓,完全没有墓门入口,或者说,处处都是墓门。
我甚至感觉,这个墓主人如此明目张胆的设计,就是为了引诱盗墓贼来挖。
越是这样,我越不敢轻易尝试。
乔无斗和山石榴都是前车之鉴,我只怕一时出错,再惹出无妄天灾。
我问史久丰:“你所说的咏鹅韵律,是用在这里的吗?”
史久丰摇头。
大嘴说:“那啥时候用,抠脚的时候用?”
史久丰依旧不语。
大嘴早就有些看不惯,他这种故作高深的模样。
刚要上前理论,就被我拦了下来。
我说:“先从这边走,这边地势和其余地方略有不同,似乎有些蹊跷。”
说着我就拉着大嘴,走在最前面。
大嘴故意把声调提了几分,抻着脖子说:“陈大夫,你拦着我干啥,现在是墓外,他不言不语也就算了,等到了墓里面再不说话,岂不是会被他坑死?”
我小声说:“他一个疯子,还是将死之人,能陪咱们来已经很不错了。要是他最开始就不来呢?你还能说出他的不是吗?”
“也对。”大嘴挠了挠头。
这时,史久丰对着树林中一指,说:“今晚就在那里过夜,明天一早我就可破开墓门。”
“嗯?”
我拨开挡住视野的树枝,就看到不远处有一处凸起的空旷地界。
空地上,有一个古楼。
古楼不高,大概只有三层。
因为年代太过久远,导致古楼外墙和周围的建筑几近坍塌,唯有这间木楼保存完好。
我们穿过树林,蹚过沉积的落叶,费力的来到了古楼近前。
但见这座古楼飞檐翘角,外梁立柱之上,刻绘祥云图案,云中龙凤游走,隐约可见几个仙人牵龙踏云而来。
可惜的是,这些木质材料龟裂严重,很多细节已经看不清晰。
我说:“大嘴,你不觉着这种建筑风格很眼熟吗?”
大嘴稍一回想,“你是说,小连峰峰顶的墓内园林?”
“正是。”
大嘴又细细看去,连连点头道:“几乎一模一样,估计图纸都用的一张……哎呦卧槽……”
大嘴只顾抬头看古楼,没有注意脚下。
不知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险些摔倒。
“啥玩意?”
大嘴拨开脚下杂草一看,就见一个石碑藏在其中。
碑身倾斜幅度很大,这才完全没在了草里。
“陈大夫你看,这上面有字……念什么啊这是……”大嘴歪头看着石碑。
碑上刻有三字,方笔折角,骨力雄浑。
父亲曾教过我以字形断代,我只粗略的看了一下,就认出这种刻法,属于魏碑。
还没等我读出上面的文字。
史久丰便说道:“天门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