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纷纷茫茫,道阻且长(3 / 5)

万历明君 鹤招 3642 字 19天前

算是极好的一档。

而两人的自称不同,则是六品小官与三品大员的天然差距。

至于到底有没有罪,还不好说。

皇帝并未立刻叫两人起身,而是一言不发地打量着二人。

时间缓缓流逝。

朝臣们冷眼旁观。

直到两人在压力之下,汗水已经顺着脸颊流到下巴,皇帝才终于有了动静。

任由两人保持着下拜的姿势,朱翊钧嘴唇轻轻碰了碰,悠悠开口道:「你们,有什麽要对朕说的麽?」

声音除了一丝冷以外,听不出多馀的情绪。

但这话语,却让两人压力陡增。

赵低着头,用力地眨了几下眼睛,深吸一口气,缓解心中的惶恐。

他似乎早已在心中预演无数遍一般,再度下拜,沉声开口:「陛下,草场之弊甚矣,太仆寺责无旁贷!」

「然则如今当务之急,乃是清丈草场,退耕还草,还请陛下开恩,容臣戴罪视事!」

语气坚定而真诚,丝毫没有推脱的意思。

朱翊钧摇了摇头:「你在苑马寺丶太仆寺沉浮多年,如今却说半点不知情,

要麽是推脱,要麽是无能。」

「朕再是开恩,也至多允你告老还乡。」

他摆了摆手:「说点别的罢。」

赵婷闻言,心中一寒。

开恩才能致仕,那麽不开恩该当如何,皇帝的话里话外,已经不言自明了。

果真是最是无情帝王家啊。

偏偏他也是有苦说不出。

当初在苑马寺的时候,没有根基,寺事根本不是他说了算,常常为太仆寺所插手。

还是后来跟着同流合污,用驿站做了点生意,带寺里上下赚钱了点,给上面交了投名状,才有所改善。

后来他升任太仆寺,又因为心气已消,对业务失了兴趣,便放权给了苑马寺卿。

如今出了事,他两眼一抹黑就罢了,还要被皇帝追责,心中当真郁愤难平。

赵心中苦郁,正要说话。

一旁的户部委管草场主事任铠突然开口抢过话头:「陛下,臣有话说!」

朱翊钧对这位小主事印象还算不差,便沉静地点了点头,允他越过与三品大员之间的尊卑,开口答话。

任铠得了允准,朗声开口道:「陛下,今年在京五草场,拟发马草九十四万束,实发不过二十九万束!」

话音刚落,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骤然向其人汇聚。

赵愣然偏过头,看向一同面圣的任铠,自己怎麽不知道还有这事。

陈经邦皱紧眉头,拽着何洛文的肩膀,将后者捏得生疼。

朱翊钧与户部侍郎范应期对视了一眼,眼中不约而同闪过惊讶之色。

后者忍不住不顾礼数,上前一步追问道:「多少?」

人在惊讶的时候,往往会问一句废话,让自己好反应一下。

任铠神情坦然,认真重复道:「今年六月发的马草,经我之手,却止实发二十九万三千七百三十四束!」

赵婷连忙高声道:「苑马寺与你户部送来的行文,分明都说九十四万束发足了!」

任铠自然有话说,他摇了摇头:「剩下的六十四万束,并未经我手,而是由高世接了过去。」

高世是郎中,是他这个副手的主官,文书上自然找不出错处。

而且言外之意便是,写文书的主官,苑马寺卿跟户部郎中,双双猝亡,更佐证了他的话。

赵勉强扯了扯嘴角,涩声宽慰道:「那也不能说只有任主事发的,才是实发。」

任铠抿了抿嘴:「他肯定没发,从出库时压出来的车辙看,定然是空包。」

「此事,召来当时的库吏一问便知!」

赵闻言终于沉默了下去。

只有阴晴不定的面色,才透露出他此刻的心情。

朱翊钧凝神静听了半响,也明白赵这幅模样的原因所在。

区区六十四万束草料,也没几个钱,二万两左右罢了,在贪腐案里,都排不上号。

问题的关键并不在于此。

朱翊钧沉吟片刻,并未立刻让人去追查云云,而是朝范应期确认道:「朕记得,今年秋,户部才召买过草束。」

为秋防计,在京五草场,按惯例应该贮藏马草,少则召买,多则变卖。

当然,还是熟悉的趋势,最初每年会有一些溢出,贴补太仆寺,到了弘治往后,便开始持平,嘉靖以后,每年就要召买补充了。

范应期虽然并非彼时的户部侍郎,但光禄寺卿好列也是户部衙门内的堂官之一,对本部事,哪怕没经手至少也过了眼。

他凝重地朝皇帝拱手回道:「陛下,确有此事。」

「正月二十七,户部部议,在京五草场,除已放外,例贮一百五十万束。今秋宜照数买足,递自十二年以后,隔年一放一召买,三年一次出陈易新,不必另立台名,积之门外。」

「报于文华殿常朝,曰可。」

「户部二月划款,四月便购入了九十七万束草料,补仓至一百五十万。」

范侍郎的状元之身虽然有幸进的嫌疑,但进士的底子还是实打实的,记忆力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