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翊钧点了点头,转过头,眼神在任铠与赵婷身上来回打量:「所以,草场是不缺草料发的,而是当真只需要这麽些草料交到各营卫手中。」
「若是这事是真的—..」
朱翊钧顿了顿,目光落在太仆寺卿赵婷身上:「赵卿,你来告诉朕,如今我朝各军,究竟养了多少马?」
赵婷闻言,面色骤然煞白!
这就是方才他非要与任铠纠缠的缘故。
这不是贪了多少的问题!而是大明朝的养的马,究竟多少水分的问题!
吃九十四万束马草的养马规模,与吃二十九万束的规模,那就是天壤之别!
总不可能是兵丁自费养马!
那麽,这些年的马都去了哪里?
以及,大明朝纸面上的骑兵,有多少水分?
赵婷懦半响,实在接不下皇帝这问,双膝一软,跪倒在地,凄声道:「陛下,臣方上任半年,实不知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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侵占草场算他个失职,他接了也就接了。
马政这种国朝根基,扣他头上是真要死人的。
一旁全程观望的礼部尚书汪宗伊突然低下头,见这场景,不由胃然一叹。
难怪敢这样肆无忌惮侵占草场,丝毫不惧草束之用。
难怪区区侵占草场这等小事,就有青紫官员连夜摔死。
原来根本没有这麽多马匹需要喂养—···—
汪宗伊看了赵煌一眼,深吸一口气,按下胸膛的燥意。
这就是为什麽起初皇帝杀性过重,他还极力劝谏,而不过十馀日之间,他便悄然转变了态度。
这些人,当真是国之蛀虫!
难道不知道马政是国朝根基麽?难道真的不介意边军不堪一击,随时会让鞑靶长驱直入麽?难道真的寄希望于北方蛮子们的善意,入关后会善待汉人麽?
别说是皇帝,就连他汪宗伊,此刻都忍不住烦躁难耐,杀心难抑!
说什麽不知情,简直令人齿冷!
这时候,兵部侍郎陈经邦似乎心有灵犀一般,勃然大怒,喝道:「你这厮从苑马寺到太仆寺,少说也有五六年了!岂是一问三不知便能脱罪!」
这当真是留下了好大一个窟窿给他。
如何能忍住不怒!
赵也没去看陈经邦,只是朝皇帝连连叩头,慌忙解释:「陛下!臣在苑马寺时,多受太仆寺节制。升任太仆寺时,顶头上司又升任了兵部侍郎,臣从未实掌过马政草场!还望陛下明鉴!」
陈经邦再度大怒欲言。
却见王锡爵抢先一步,突然开口呵斥:「死到临头还在胡乱攀咬!说你自己的问题!」
推过是所有罪官的本能。
这种没证据的事,胡乱拉人下水,听都不用听。
总不能因为是主官,便要推出来抵罪,谁还没个上官了。
王锡爵作为吏部尚书,有义务替皇帝控制事态的影响。
尤其赵煌口中所攀咬的,分明就是普党的罗凤翔。
这位普党是杨博提携起来的,往上还有兵部尚书石茂华,阁臣王崇古,乃至致仕的前阁臣马自强,谁知道到哪里为止?
真要放任这样一层层攀咬,事情就收不住了。
尤其还在度田清户的关口,捕风捉影的事情不能做。
就在这时,一声叹息响起。
「朕知道你说的是罗凤翔。」
众人转头看去。
只见皇帝神情感慨,兀自摇着头。
汪宗伊见状,犹豫了片刻,还是出言劝道:「陛下,当还是让都察院查过之后才好定论,不可偏听偏信。」
这是老成持重之言,群臣纷纷点头。
总不能以后下属渎职,便说上官管着,自己一概不知吧?
朱翊钧点了点头:「朕知道,罗侍郎是否牵涉其中还未定位,甚至马政是不是有弊,尚在两可之间。」
「都得查了才知道。」
汪宗伊拱了拱手,正要口呼圣明。
却听皇帝再度开口:「但这事都察院查不了,不把兵部翻个底朝天,哪里能找到蛛丝马迹。」
这些年吏部丶户部,一个人事,一个钱袋,他都是抓着不放的。
而礼部跟兵部,都在普党手里捏着,朱翊钧给予了充分尊重。
礼部马自强回应了这份尊重,历来都很配合。
而兵部石茂华,就一言难尽了。
水泼不进,都察院去查估计罪行都得堆在眼前这位太仆寺卿头上。
王锡爵闻言,突然上前一步:「陛下,臣可回京佐之。」
朱翊钧一时没有答话。
半响之后,皇帝终于终于作出了回应,
只见朱翊钧突然毫无徵兆抽出蒋克谦腰间长刀,寒光凌冽。
刀光映照在赵脸上,其人身子骤然一软。
他瘫倒倒地,神色惊恐,两腿略有些抽搐地蹬着地往后缩一一皇帝莫不是憎恶自己牵扯出了晋党,要杀人灭口!?
群臣见皇帝持刀,纷纷动容。
汪宗伊眼皮一跳,连忙上前一步:「陛下———·
朱翊钧摇了摇头,突然刀口一转,折住袖袍,轻轻一挥。
一片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