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有了一时圣位,我称之为,『当时圣人』,而不是你们口中的万世圣人。」
「这就叫时代之所产,历史之所需!」
「如今二千年往,世殊时异,道德良知慨然不同,尽过时矣!」
「世之良知道德不同,圣人何以称圣?」
「不过是其人思想丶源流丶着作,以历史丶万民之共识的方式所留存,取其精华,随世而变,才有万世仰尊,这才是孔丘较你我伟而大之的根本所在!而非汝等口口声声的天生神圣,经典学说万世不移!」
「是故,我谓之,圣人已死!」
「尔拿复古掣我,以圣人压我?可笑之至!」
「汝等不思另起一派,与我相争,整日在故纸堆里翻翻找找过时的东西,拿什麽契合天下大势?用什麽贴合万民之心?」
「今日我且放言,你们身后的那些老师丶泰斗丶正统丶一概想争圣位之辈……」
「但凡不根于时代弊情,听于万民利益,谋于社稷需要,都不过是空中楼阁罢了!」
「往世圣人已死,当世圣人,你们也未必争得过我!」
说罢,李贽看着神色略微失措的顾宪成,冷哼一声。
转身一撩下摆,一个侧翻潇洒下了戏台,扬长离去。
……
朱翊钧在二楼听了这番话,不由拍手称快。
狂妄,嚣张,果然是八岁就开始嘲讽孔丘的李贽!
酣畅淋漓,酣畅淋漓啊!
朱翊钧转头看向李诚铭,催促道:「快,把头伸将出去,替朕喝彩!」
他如今变声期来了,声音不大好听,先前就是让李诚铭代为问话。
李诚铭无奈,走到窗边,连连喝彩好几声,诸如好样的,没丢分之类。
他喊完之后,见皇帝没别的吩咐,才从窗户边走来回来。
李诚铭好奇问道:「陛下,李贽这番话,会不会有些过于激进了……」
圣人已死,当真是气魄独显。
同样地,麻烦也不会小。
要是传开了去,恐怕就不止是下面这些毛头小子打冲锋了。
朱翊钧闻言,摇了摇头,有些感慨道:「激进?这才到哪里,你看着吧,今日的争端不过开始,之后京城中就闹热了。」
「有句话叫忍一时越想越气,今日李贽口出狂言,让顾宪成慌乱之下忘了反驳,回去肚中指定翻江倒海,他不是办报吗?就看他什麽时候想到措辞反呛了。」
说到这里,朱翊钧又没由来得叹了一口气:「哎,这也是为孔丘好,早点回到正确的位置,免得平白挨了不该挨的骂。」
一时圣人又能有多少呢?已经很了不得了。
他现在跟周树人一样,称孔丘一声摩登圣人,都是发自内心的。
至于作为万世之法?那还是算了吧。
神位上要是有个永远不会错的人,不利于开展工作啊。
正想着,房门突然敲响。
二人一齐回过头。
顾寰举起刀兵,冷冷问道:「谁?」
外面很快回话:「贫道青阳,还请顾总督转告陛下,下面有士子李三才求见贵人。」
皇帝的身份是没瞒着三阳宫的,毕竟说了不会白龙鱼服,所以周遭的布防直接就换上了锦衣卫。
但李三才求见的是贵人,显然不知道皇帝身份。
顾寰没作声,朝皇帝投去一个徵询的眼神。
李诚铭面色一苦,朝皇帝投去求饶的目光——今夜的事要是传出去,他指定要倒大霉。
朱翊钧失笑。
他缓缓起身,示意顾寰打开房门。
门口站着三人,见状连忙行礼:「青阳拜见陛下。」
「赤阳拜见陛下。」
第三人正要行礼,朱翊钧生怕他名宣之于口,慌张地将其打断:「不必多礼!」
青阳真人小心翼翼看了一眼皇帝,放低声音道:「陛下,李三才方才在窗边似乎看到了李公子,起了疑心,现下正在一楼胡搅蛮缠。」
朱翊钧点了点头:「将纸笔取给朕。」
……
李三才眉头紧皱,看着楼上。
方才他分明看到李贽从楼上下来。
同时还看到一名獐头鼠目之人,酷似国丈家的少爷,趴在窗口喝彩,声音与最开始一般无二。
二人显然不会轻易凑在一块。
那麽青阳道人口中的贵人又是谁……
他有些思绪,却不敢深想,甚至还要佯装不知,光明正大求见。
正想着,便看到楼梯处三名道人联袂走过来。
李三才不露痕迹开口道:「三位道长,如何?」
青阳道人摇了摇头:「贵人说家里催得紧,要早点回家,不好多留,有缘总会再见了。」
李三才沉默。
有缘再见……
那也得看自己能不能考上啊。
只可惜,未能得见。
他拱手谢过三位道长的转达,便要转身离去。
青阳道人突然又唤住了李三才,李三才疑惑转过头。
只见青阳道人从袖中掏出一份卷好的字帖,递了过来:「贵人说,你也应该学学顾宪成,不要因为父亲在户部为官便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