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纷繁复杂,悃愊无华(2 / 4)

万历明君 鹤招 3382 字 19天前

在拥有极高职权的同时,还拥有无可比拟的免责权。

纪律检查也就罢了,人事任命同样在科道言官的职权范围内。

譬如铨选「令在京五品以上管事官及给事丶御史,各举所知,以任州县。」

亦或者考成「大臣自陈,去留既定,而居官有遗行者,给事丶御史弹劾,谓之拾遗。」

甚至连免赋的权力,都是按照绯袍大员的规制——「凡翰林丶吏部五品以下及六科丶十三道。俱照四品免田五千三百五十亩。」

要实权有实权,要清贵有清贵。

再加上这一百五十人的总人数,称一声「大明议员」方是最合适不过。

众所周知,议员的存在感丶权力丶乃至政绩,几乎都是自于设置议题,科道们同样不例外。

对刘不息而言,他是隆庆二年进士,还有两年就五十岁了。

一把年纪,仕途上若是想搞出点名堂来,没什麽比搞个大的更容易出成绩的了。

事关首辅的议题,便由此,被此人堂而皇之地端上了桌面。

刘不息一句话出口后,后续思路也逐渐清晰了起来。

他语气越发沉着,语速也逐渐放缓:「臣深知陛下不喜臣等言之无物,空谈虚事。」

「但臣奏此事,乃八千举子关切之公平大事,乃国朝二百年频有成例可考之旧事,乃国家抡才储干丶新政育苗之要事,言之切实,还请陛下明鉴。」

「臣斗胆,请陛下降明旨,禁辅臣子弟之科考!」

朱翊钧静静听着刘不息的陈情。

心中却思绪万千。

事情总是一体两面的。

自己讲道理这个优秀品质,如今也渐渐显露出弊端了。

这些言官都是一心为公吗?

难说。

否则之前官年的事情,怎麽没一个揭发的?

你刘不息四十岁的老进士,登科录上三十四岁,藉此补了给事中的好差事,怎麽心里没有「大公平」了?

偏偏如今又是还站着科场公道的大义说话。

就是瞅准了皇帝是讲道理,不会学着桀纣,来个炮烙给臣下暖暖心。

果然,每个人都要为自己职场人设负责。

朱翊钧想到这里,忍不住摇了摇头,伸手示意刘不息起身。

转而又看向站在班列第三,低着头六根清净的礼部尚书马自强:「马卿,你是大宗伯,掌国朝仪制,你以为当如何处置?」

说句实在话,这次的事,着实算不上棘手。

无论是将言官贬谪,强行压下这次舆情也好,还是用海瑞的名声去友情监考,取信士子也罢。

都不是什麽大事。

毕竟历史上张居正儿子这一科要考,同样闹得沸沸扬扬,最后不也考了?

乃至此后的首辅申时行丶张四维子嗣一个接一个跟着考。

言官弹劾申时行又怎麽样?贬官而已。

事情并不难处置。

但不止于此。

问题在于,群臣里面有坏人啊!

奏疏分明被自己留中不发,却还是被抄录成揭帖,弄得满城都是。

张敬修还没考试,只是报了个名,立刻就被刘不息写成了奏疏。

尤其是张居正。

如今分明没有历史上揽权过甚的情况,为了避嫌,甚至吏部尚书如今都还是个空架子,让内阁遥控着侍郎干活。

但张居正还是遭遇了一般无二的一次次弹劾。

除了众所周知的原因——群臣对新政不满以外。

恐怕,多多少少还掺杂着延绵近百年的阁部之争!

从嘉靖一朝的奸相专政,隆庆一朝的权辅揽权,直到如今,内阁权势可谓日益膨胀。

随之而来地,便是内阁与六部的角逐斗权,不可避免地应运而生。

高仪想起用潘季驯,必要得看工部尚书朱衡的脸色。

张居正想要吏部配合内阁,不得已让不愿赴任的陆树声做个牌坊。

朱翊钧想掌控京营,同样得空置着协理戎政兵部侍郎的位置,还得藉助王崇古的威望,压制兵部的异见。

当初想改制宗藩,礼部张四维不点头,根本寸功难进。

这就是六部的体量!

甚至于,在历史上,没有皇帝支持的内阁,根本就是全面落入下风,六部办事,直接越过了内阁,乃至皇帝都可以蒙在鼓里。

如今内阁众人逐渐与皇帝站到一起后,这场延绵近百年的阁部之争,便日益焦灼了起来。

所以,这些时日的不顺。

交织着新旧之争丶阁部之争丶乡党之争丶南北之争丶学派之争(103章提到王阳明入孔庙),情况变得尤其复杂。

在这种复杂的境况下,区分立场,就是最紧要的事情。

朱翊钧在马自强任礼部尚书以后,频繁试探其态度。

就是想看看,这位分别在新旧丶在阁部丶在乡党之间,各是什麽立场。

今日同样也不例外。

马自强被皇帝点了名,毫不含糊地走了出来。

先是行了一礼,而后恭谨答道:「陛下,臣以为刘给事中说得在理,身为辅臣,哪怕无心之下,恐怕也少不了阿谀之辈趋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