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现了错字,被给事中封驳,是合情合理的事情。
好在最后还是意思了一下,将其贬谪到了福建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也算是出了口气。
巡抚衙门外,梁梦龙听着天使抑扬顿挫诵念着圣旨,不着痕迹看了一眼栗在庭。
见其神态自若,也不由佩服。
清贵言官,外放,可不是只看品阶的。
如今栗在庭遭逢外放,却神色泰然,这风姿,实难不赞叹。
当然,他频繁看向栗在庭,更多的,还是怕其人又弄出什麽事端,再出变故。
天使继续称赞着几名钦差用心任事,并且将邬景和处置宗室的方案全盘落实。
众人听后见怪不怪。
看到内臣以及宗人府丶户部的官吏随行时,众人就知道这是来接收宗产的。
随后天使又表示。
皇帝听取了礼部丶刑部丶大理寺等各部司的意见,酌情对各藩减少惩戒。
只将岷王丶武冈王丶东安王等亲眷,发往凤阳高墙圈禁。
而武冈王与东安王,则是槛送京师,待告慰宗庙后,再明正典刑。
至于楚宗几名遗腹子。
中枢震怒,下令彻查,务必不能使其有一丝一毫可能玷染天家血脉。
未有定论明证之前,暂由通山王府及宗人府代掌楚藩。
至于怎麽查,又什麽算定论明证,那就不得而知了。
反正在这之前,楚王之位,就先空悬着了——毕竟还有可能是楚王血脉的,总不能随便移嫡嘛。
这什麽意思,明眼人都听得出来。
这一出伪楚王案,在楚藩除国之前,是别想有定论了,往后恐怕也别想有楚王了。
至此,岷王以谋逆除国,家眷发往凤阳高墙,没收宗产。
荆藩丶吉藩以罪论,降等袭爵,没收宗产。
楚藩武冈王丶东安王槛送京师,家眷发往凤阳高墙,没收宗产。
这一轮削藩,在梁梦龙恭谨接过圣旨的时候,终于划上了句号。
往后,就看怎麽改制了。
众人见得内廷丶礼部丶户部来的官吏摩拳擦掌,垂涎欲滴,不由纷纷摇头。
……
九月初九,重阳节,大飨帝,尝牺牲。
码头道上行人来往,相迎作别的更不在少数。
钦差四人整整齐齐来的湖广,归返上船时,却是各有各的路。
朱希忠中道薨逝,早早就被收殓。
邬景和还要留在湖广,看着宗人府,清点完各藩宗产,晚上数天再走。
栗在庭要去福建赴任,走的陆路,已然提前数日动身。
海瑞在甲板上,凭栏看着长江,头也不回道:「冯参议怎麽不跟栗藩台走陆路?」
冯时雨上月疏请致仕,皇帝准了他的请求。
按理来说,这回苏州府,跟着船也行,走官道也可,反正都不算很远。
况且冯时雨晕船,按理来说应该与同科一道,走陆路才对。
冯时雨沉默片刻,面色复杂道:「陛下天恩,虽准了我致仕,却在八宝山赐了我一座宅邸修养,我与海御史回京,才是顺路。」
栗在庭虽然替他略微遮掩了些许,保全了官声,但必然不会瞒着皇帝。
皇帝哪里是赐宅邸,分明是让他替张楚城守灵。
想到这里,冯时雨叹了一口气:「所以,栗藩台与我,并不同路了。」
海瑞深深看了冯时雨一眼,点了点头,不再说话,他转身离去。
……
思亲佳节,最是容易念及亲友。
邬景和站在窗边,怔怔出神。
半晌后,一阵风吹过,他轻轻咳嗽了一声。
老仆闻见,连忙取了一件衣服,搭在邬景和身上。
「驸马爷,深秋天冷了,要注意将息。」
邬景和顺手将衣服往脖子上裹了裹,惘然道:「银,你我多年主仆了,这些年难为你了。」
老仆略有动容,别过脸低声道:「驸马爷,折煞老奴了。」
邬景和抬头看着天空,带着哀意道:「我兄弟夭折,妻子早丧。」
「自我而立之后,便没再结交新的好友,也无有什么小辈子侄。」
「只有怜惜我的父母丶熟悉我的好友,不断地老去,死亡。」
「我这大半辈子,能记住的,都只有一次次的告别与遗憾。」
「银,如今,总算是到你们向我道别了。」
老仆回过头,已经是泪流满面。
他扶住邬景和,哽咽道:「驸马爷……」
邬景和打断了老仆。
脸上挂着向往和笑意:「这是好事,没什麽好哭的。」
「陛下既然说我随时可以入主我妻的陵墓,我也不想多等了。」
「否则,到时候我定然忍不住看一眼她那森森白骨。」
「看惯了她十八九岁的模样,我肯定不习惯。」
说罢,他便将手中丹丸服下,静静合上了双目,不再言语。
老仆老泪纵横地看着邬景和青丝暮雪,前几日还饱满的脸庞,已然沟壑满布。
这位侍奉多年的驸马爷,再无声息。
他轻轻将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