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一下,乔峰一拳重重砸在炕上,咬牙怒道:“这些契丹蛮夷如此可恶。只恨我在战场上没多杀几个契丹恶贼!” 那老汉与老妪面面相觑,隔了好一会,那老汉才道:“孩子,你,你是从战场上逃出来的?” 乔峰道:“不错。” 这对老人互望了一眼,霎时间脸色全白,似是见到了十分可怕的物事一般。嘴唇哆哆嗦嗦的,却说不出话来。 乔峰吃了一惊,问道:“怎么了?我,我是大宋的士兵啊,二老不必害怕。” 那老汉颤巍巍的站起身来,神态也没先前那般亲热,冷冷地道:“官爷还是多歇歇吧。”说着与那老妪走出房去。 乔峰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心想:“他们一听说我是当兵的,怎么怕成这副模样?我又不是契丹兵打他们的‘草谷’。看来这里的人被边关常年的征战打怕了。” 当晚半夜,乔峰睡得迷迷糊糊的,隐隐听见外堂有人说话,仔细一听,是那对老年夫妇,似乎在说自己。当下蹑手蹑足的下床走到门口,侧耳细听,但听那老汉低声道:“原来……原来这孩子是当兵的。” 那老妪道:“我早说他不是什么好人,你看他穿的衣服,再看看他受的伤,八成就是当兵的,你就是不信。” 那老汉叹了口气道:“唉,都怪我一时心软,当时看见他倒在泥地里,浑身都是血,怪可怜的,就救了他回来。谁知,谁知……原来还是个……唉……” 那老妪道:“我就是担心咱们那半缸粮食。” 那老汉道:“可他是咱们汉人的兵呢。” 那老妪骂道:“你个老糊涂,你忘了,前年你也是救了个从战场上逃出来的汉人的兵,咱们辛辛苦苦把他治好,结果怎样?到头来还不是说什么两国交战,官兵正缺粮食,要咱们以什么大,大局为重,为国家效力,硬把咱们辛苦积攒了多年的粮食给抢走了,还,还抢走我的两只老母鸡……”说到这里,语音哽咽,竟渐渐抽泣起来。呜呜的又道:“平日里这些宋兵,也没少跟咱们征粮。什么宋兵,契丹兵,都不是什么好人,都只会欺负咱们老百姓。” 乔峰听到这里,一颗心渐渐凉了下去,心想这对善良的老年夫妇本就是生活困苦,朝不保夕,他们只想平平稳稳的有口饭吃,可就这么点心愿,也要战战兢兢的守着,平日里他们不只要忍受契丹胡虏“打草谷”的迫害,还要受到本国官兵的剥削。也难怪他们一听我是宋兵,吓得脸也白了。 只听那老汉又道:“老太婆,依你说怎么着?” 那老妪道:“我看这人伤好了之后,早晚会把咱们的粮食给抢走,依我说,一不做二不休,咱们……咱们……”说了两个“咱们”,再也说不下去,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的道:“咱们,咱们明天在他汤水里下药,毒……毒死了他!” 那老汉低呼一声,道:“什么,你,你疯了吗?杀人可是大罪啊,要杀头的,老太婆,你,你……” 那老妪又哽咽起来,道:“依你说怎么办?总不成眼睁睁看着他把粮食抢走吧。咱们都这么一大把年纪了,再没了这些粮食,还不如杀头的干净。我,我不管,我非得这么办,砍头就砍头罢,总比饿死强。” 那老汉不再言语,只是不住叹气。 乔峰心中又是一阵难过,这两位老人为了不让自己饿死,守住那么一点粮食,竟然甘冒大险,去犯他们口中的“大罪”,他们平素生活之艰辛困苦,可想而知。再听二人说话,却尽是商议明日如何在自己汤水中下药而不被自己发觉。 乔峰慢慢退到炕边,坐在炕上,心中思潮起伏。心想自己自小在少室山下长大,虽然家境贫寒,但总还能吃饱饭,更加不用担心官兵时来勒索。而这两位老人只因命运不济,降生在边关地区,自小便要担惊受怕,即便壮年时能够躲过抓壮丁之祸,老年之后还要忍受饥饿的折磨。 乔峰静静的坐在炕边,听着窗外北风呼呼而啸,似乎将自己的心也吹凉了。寻思:“这两位老人想要毒死我,我既然知道,自然不能让他们将我毒死,然而我的命是他们救的,也绝不能对他们动粗,为今之计,只有悄悄地走了罢。”刚要起身,又想:“我这么不声不响的一走了之,他们岂不是更害怕。”沉吟一会,撕下一块衣襟,伸指沾些自己伤口处渗出的血水,在衣襟上写道:“多谢二老,我走了,放心,我不会再来。”将衣襟压在桌上的油灯下,这才放心。 缓缓打开窗户,迈步跨了出去,一阵阵冷风吹来,不禁感到一阵凉意。乔峰抬头向夜空望去,但见繁星满天,辨明方向,一脚高一脚低的向东北方走去。 走了约莫三四里地,身上伤口越来越疼,额头上冷汗也不绝流下来,乔峰强挨痛楚,在一棵小树旁坐了下来,缓缓的打坐运气,运功良久,才觉得伤口疼痛稍减,但觉眼皮越来越重,终于忍不住倚在树身沉沉睡去。 这一觉睡得好香,直到日晒三竿才慢慢醒转。睡了一夜,但觉皮外伤已然大有好转,只是所受的掌伤仍是隐隐作痛。许久没吃东西,腹中饥饿难忍,便从树上摘了些不知名的野果来吃了,刚待坐下运功疗伤,忽听左首十几丈外脚步声响,有几人正向这边走来,跟这边听到有人用契丹话说着什么。 初时听到脚步声,乔峰只道是附近山村的猎人,也不以为意,然而听他们说契丹话,不禁一惊,心道:“是契丹人!宋辽两国正在交战,这些契丹人看见我这么个重伤的汉人,那还不立即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