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此时,三件兵刃破空而至,分袭乔峰身周的三名黑衣人,其中两只是杨业与杨渊平从远处射来的羽箭,另一件是吴长风掷来的鬼头刀。原来这三人眼见乔峰势危,又苦于相隔甚远,无法相助,只得从远处射来羽箭和投掷钢刀助他解围。 这两箭一刀来势奇疾,三名黑衣人不得不转身躲避。乔峰眼见有此良机,也不知从哪忽的来了一股大力,一脚踢向身后那名黑衣人的手腕,跟着一个倒翻筋斗,跃了开去。正在此时,恰好有一匹战马从旁奔过,他想也不想,翻身上了马背,双腿一夹,向西北方疾驰。岂料那马受了惊吓,又不受人控,反而向西南方奔去,乔峰受伤后力气全无,也无力拉扯缰绳,只能任由坐骑乱跑。那马驮着他刚跑出十余丈,忽然左腿与右肩同时一痛,已中了两箭。 乔峰强忍剧痛,双手牢牢抱紧马头,不让自己摔下来,右腿猛踢马腹,那马吃痛,没命的往西南方狂奔。渐渐的,乔峰只听身后敌人喊杀声愈来愈小,最终听不见了,他知道已远离战场,敌人再也追他不上,再也支持不住,长舒了一口气,身子一软,伏在马背上,渐渐昏晕过去。 在马背上也不知颠簸了多久,忽然天下大雨,冰冷的雨水打在身上,乔峰头脑一清,醒了过来,只觉身上各处掌伤、箭伤如火炙般疼痛,咬牙从马背上翻了下来,扑通一声,摔在泥水里。他受伤后失血过多,甚感口渴,此刻仰天倒在雨地里,张开了口,任由雨水灌进他的嘴中,口渴稍抑,勉励爬起身来,摇摇晃晃的向前走去,虽然雨水冰冷彻骨,但感觉自己身上、头上却越来越热,眼睛瞧出去只觉白茫茫的一片,突然脚下被一块小石子绊了一下,俯身摔在泥地中,又晕了过去。 昏迷中但觉身子、四肢、头部忽而奇寒透骨,忽而焦热如炙,到得后来便是无尽的疼痛。昏昏沉沉中感到似乎有人搬动自己的身子,又有人喂自己吃喝……东西一下肚,似乎伤处也不那么疼痛了。迷迷糊糊的看见父母、恩师、朋友慈祥友善的面孔一个接一个的出现,向自己殷切询问,伸出手去,却连他们一片衣角也抓不到,这些人慢慢的向远处飘去,最终不见踪影,想要张口大叫:“别走!”却发不出一点声音;突然之间,自己又置身于千军万马混战的沙场中,敌人一个个向他攻来,自己则一刀刺死了敌军主帅。只听不知谁喊了一句:“放箭!”霎时间遮天蔽日的羽箭像雨点般向自己射来,眼看自己便要被射成一只刺猬,惊骇之下,大叫一声,猛地坐起身来。一瞬间,战场、敌人、羽箭都没了,却原来是做了一场噩梦。 乔峰睁开眼来,四下打量自己的处身之所,但见是一间黑漆漆的小屋,四周是斑驳乌黑的墙壁,对面是一张破旧的小饭桌,桌上点着一盏豆粒大小油灯。 呀的一声,房门推处,走进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妪。那老妪见到乔峰,脸现喜慰神色,叫道:“谢天谢地,孩子,你终于醒了。” 乔峰心中一片茫然,望着那老妪,结结巴巴得道:“老,老婆婆,我,我这是在哪啊?” 那老妪笑道:“这是我们的家啊。” 乔峰道:“家?” 说话间,一名老汉又推门而入,见乔峰坐在炕上,忙上前道:“快躺下,小心伤口又弄破了。” 乔峰依言躺下,睁大了眼望望那老妪,又望望那老汉,道:“是,是你们救了我么?” 那老汉道:“是啊,前天我到山里砍柴,看见你倒在泥地里,满身是血,也不知死活,就先把你背回家来了。” 乔峰心中好生感激,道:“多,多谢老丈。” 那老妪笑道:“我们见你浑身是伤,都吓得不行,也不知你能不能撑下去。你已经昏迷了整整两天两夜了,多谢老天爷,你还是醒过来了。” 乔峰只感口干舌燥,头痛欲裂,道:“老婆婆,烦你给我一碗水喝。” 那老妪连忙转身出屋,过了一会儿,从外堂端了一碗水过来,乔峰接过几大口喝干,又要了一碗。两碗水喝下,头痛才不那么厉害了。 乔峰喝水时抬起胳膊看到臂上缠满了白布绷带,道:“这是……” 那老妪指着那老汉道:“他是这村子里的跌打医生,略懂些医术,就将就着给你治治。” 乔峰问道:“这是什么村子?” 那老汉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道:“什么村子不村子的。也就几十户人家,现在都大半都破败了,整个村子就剩下几十个口了。” 乔峰奇道:“为什么?” 那老汉神色凄苦,道:“这年头,兵荒马乱的,饭都吃不上,再加上咱们住在边境,就更加苦了。村里年轻力壮的,都出去谋营生去了,就剩下咱们这些老弱妇孺,就这么,那些天杀的契丹狗还三天两头的来村里‘打草谷’。” 乔峰越听越奇,问道:“什么是‘打草谷’?” 那老汉还待再说,那老妪却向他使了个眼色,对乔峰道:“孩子,你身子还虚弱的紧,别说这么多话,再睡一会吧。” 乔峰见她遮遮掩掩,料定这“打草谷”断不是什么好事,追问道:“我的身子不打紧,老婆婆,你跟我说罢,什么是‘打草谷’?” 那老汉又叹了一口气道:“也不是什么好事,就是契丹兵来村子里烧杀抢夺,见到壮年的男子就抓去当壮丁,见到年轻的女子就……就……唉,总之是不好,就我们这样的老家伙,他们才看不上眼,不过家里有什么稍微值钱的东西,早晚是要给他们抢光的。” “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