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今日何出此言,在您手下,为您尽心办事,便是我们的福分了。” “老黄,老兄弟,你如此说,我可要生气了。你今日不必跟我说那些场面话,一切都听我安排,你再要如此,便是心里当我是个外人了。”汤山面上露出愠色。 “得,全听大人的。”老黄点点头,承命坐在酒桌下首。汤山伸手抄起酒壶,给老黄面前的酒盏斟满。老黄忙起身,被汤山眼色止住,便只好躬着身子,点着头,承受了汤山的“厚待”。 “你跟我多年,今日不说其它,只论交情。”汤山将酒杯举起,眼睛看着老黄。老黄也慌忙将面前酒杯端起,手上微微颤抖,斟满的酒水顺着杯沿倾出,沿着老黄的手指、手背滴落在桌上。 一壶酒喝完时,老黄的面色已经泛了红,初时的谨慎惶恐已经随着酒水下肚,慢慢地消解了去。最后一杯酒,老黄起身给汤山斟满,给自己斟时,便只满了半杯。摇晃了一下酒壶,壶内空空,仰脸笑道:“半杯就半杯,事事难得圆满,喝酒也是如此,今日能得大人待我如此,老黄我便是立时死了,也不枉这一辈子了。”说罢,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汤山的脸上仍不见丝毫醉意,倒是大腿上搭的一副棉布汗巾被酒水殷湿了一大块。看着面前满满一杯酒水,嘴里念叨着老黄的话:“事事难得圆满,难得圆满……,说的好,就凭你这句,我便喝了这酒。”说着,端起酒杯,将这最后一杯酒饮尽,这次却是并无半点酒水洒落。 “老黄,今日我带你去一处地方,更有一些话只对你一人说。”汤山两眼盯着老黄带着醉意双眼。老黄点头道:“全听大人安排,我老黄这条命本就是大人的,大人有何命令,只需一句话便可。” 汤山起身朝正堂门口走去,拉开正堂屋门,见小三子立身在院子东厢房门口的背阴处。见到汤山走出正堂,便迎上来,低头悄声道:“车已经备好,两人已在车上了。” “柴房都收拾干净了?”汤山眼睛看向前方。 “干净了。”小三子点头低语。 “你让老马驾上另一辆车先出门,在城里四处随便转上一圈,不着急回来。等老马出门半柱香后,我和老黄坐这辆大车去城外。” “车夫老马驾另一辆车出门,那这辆大车……”小三子等着汤山的话。 “你来驾。”汤山伸手拍了一下小三子的肩膀。 春狩之期已过,天气便是一日比一日暖和起来,路两旁的草木也渐渐覆上绿色。身在城里还不易察觉,出了城,行出三五里地,路两旁的民房渐渐稀疏,春日的意味便迎面而来了。汤山被车内的三具尸体挤到车窗边,强忍着车内刺鼻的血腥气,不时掀开车帘,大口呼吸着外面的空气。 看着前方的道路渐渐荒凉,汤山探身出车厢外,在小三子耳边说着什么。说罢,扭头望向车后,除了田地里的几个村人外,并不见后面有什么可疑人踪,便又缩身回到车内。对身边掠过的风景,却是丝毫无心欣赏。车内的老黄对车内的污浊之气仿佛并不排斥,酒醉后有些昏晕,加之出城后,车子颠簸,老黄虽强自支撑,不想在汤山面前做出不敬之举,却耐不住那困意阵阵袭来,出城不久,便自昏昏睡去。汤山倒像是毫不在意,任他睡着。 马车沿着大路拐上一段狭窄土路,又行了半柱香时分,马车停住,小三子悄声对车内说:“大人,到了。” 汤山挑起车帘,望向外面。前方已无道路,马车侧方是一处高大土坡,举目望去,满坡散乱种着些高大槐树,树上已经生出许多绿叶,将土坡笼罩在阴影之下。 汤山下了车,左右看看,四处不见半个人影,虽心知这里僻静,却仍觉有些不安心。又朝坡上走了一段,回身四顾,确定周遭并无人迹,方才放心。 “小三子,你与老黄将那两人背到坡上来。”汤山走回车旁,伸手从车厢内抄起早备下的铁锄、铁铲,当先朝坡上走去。 小三子见老黄仍昏昏睡着,便一边唤着老黄,一边将单刀老祁那头颅上的头发捋顺了几道,在他尸身的腰带上系紧,自己先将单刀老祁那无头的尸身背在了身上。让迷糊醒来,仍然昏晕的老黄背上钱孟的尸身,两人伏身随在汤山身后,朝坡上走去。小三子将单刀老祁的尸体放在坡上,从腰里解下单刀老祁的头颅放在他尸身上,复又回到车里,将小马的尸体背上坡来。 汤山走到一棵树下,将铁铲插在地上,对上来的两人道:“就埋在这里了。”得了命令,老黄与小三子便在树下挖起坑来。 汤山在土坡上走了一遭,在几处陈年枯叶厚积之地停下脚步,蹲下身子,在那厚积的枯叶中随手翻动,惊动了枯叶下的蝼蚁,四散而去。汤山盯着地上四散的蝼蚁,心中想着自己这些年为大汗,为范公所做的诸多脏事,而死在自己手中的那些或该死,或有冤的亡者便都埋在这枯叶堆积的地下,想到自身今日处境,不觉各种滋味袭上心头,一时便要哭出声来。 “大人,您看这样成吗?”小三子的声音传来,将汤山的思绪拉回,本来悲痛的面容复又没了表情。 “再挖深些,免得被野兽拖去。”汤山低声说着。声音在这日头尚足的午后,于这老槐浓荫中,显出一丝寒意。 挖完坑,小三子与老黄两人将钱孟与单刀老祁两人的尸体拖到坑边,直扔下去。 “总不能让小马与他们两个一处。”老黄侧头看着汤山,口中说道。 “这自然不用你多说,我知道如何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