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山嘱托完毕,走出正堂屋门,将小马叫进来。留下老黄与小马两人在正堂屋中详议,汤山留下话,等两人议完,再与汤山细说。话毕,汤山便回书房去了。 四里坊位于沈阳城东边,早先是一片流民聚居之地,四方杂处,盗匪横行,是非祸事频生;自也生出了这最先的花街卖笑之所。努尔哈赤定都沈阳,大汗眼皮底下,自然容不得乱事,官府严查之下,四里坊的匪盗渐渐销声匿迹,只剩了一条花街日日笙歌,成了城中男子寻欢作乐的自在之所。 从那六儿口中得知,那钱孟常去的是一处名唤“醉花楼”的妓馆,里面的小梅花正是钱孟的相好。两人年前相识,钱孟便醉心痴迷,甚至曾想着为小梅花赎身给自己填房,可家中有河东狮坐堂,这一想法便就作罢;也曾想在城中再购一处宅子,安置这小梅花,又因了私房钱不足,这事便也暂时搁置了下来。只是这钱孟却是一心欢喜这小梅花,对那老鸨先是亮了刀子,又塞了银子,最终那老鸨指天赌命地发誓定会看护好小梅花,不让小梅花受半分委屈,更不会让其他恩客碰小梅花一个指头。钱孟这才放心。那老鸨虽不知道这位钱姓大爷的来历,却自也能看出他绝非善类,嘴上答应了,却也是如此做的。从此,这小梅花便成了钱孟的专享。 伶俐的六儿早将这一切打听得清楚,告知了汤山。小马与老黄便安排下了活捉钱孟的计划。从六儿那里得了信儿,确定钱孟当日没有过去。至于钱孟何时去,也许三五天,也许一两日。汤山决定不再多等,以免夜长梦多。既然钱孟当日没去,便设局引他出来。如此计定,便即安排老黄与小马两人乔装了,当日晚间两人便去了那四里坊的醉花楼。 醉花楼的老鸨四十几岁年纪,一张肥脸涂得粉白,衬着一张血红的嘴巴,仿佛戏台上的人物。那老鸨见了老黄,只觉这精壮汉子有些面熟,每日见多了往来恩客,自是难以一时想起,却仍装作老相识一般与老黄亲热的招呼。 “大爷,有些日子没来了,今日得闲过来,您是寻哪位相好,我这就给您叫去。” 前些年,老黄正年轻,加之家人都在乡下,故每次完差都会来这四里坊享乐上两日。这醉花楼也曾来过,却都是露水之缘,不曾有长久相熟的姑娘。 听了老鸨这一问,老黄便将早想好的话说出:“谈什么相熟不相熟,老子是过路的客商,今日第一次过来,你只将那姿色好的姑娘给爷叫出来,大爷自不会少了你的银子。” “大爷说的对,我们这里又添了新姑娘,您这次可是来着了,我这就给您把她们叫出来。”老鸨嘴上打着哈哈,张罗着让人去叫里面赋闲的姑娘。 老黄身后的小马借故如厕,便从房间里出去,打问了伙计,便先去院中角落方便。当时已是二更,正是一日之中最是忙乱热闹的时候。楼内各处房间都是笙歌阵阵,杯盏交错。醉花楼的伙计更是忙上忙下地端菜送茶,各屋里伺候着。院子门口两条长板凳上坐了几个身着短衣的伙计,应是这醉花楼的打手,那几人正一边磕着瓜子,一边看着外面街上闲聊。这院中除去两个酒醉出酒的客人外,便不见旁人。小马看左右无人注意,便捡暗处行走,快步穿过角门,朝后院走去。 后院是马厩仓房和几间伙计的住房,此时正是清净。站在后院,小马抬头看醉花楼二楼最西边一间房内亮着灯光。小马知道那便是那小梅花的房间。从六儿那里得知,那小梅花因被钱孟包养,平素并不抛头露面,此时屋内亮着灯,便是人在屋内。 小马看看左右无人,走近墙角,纵身跃起,两手攀附墙沿,便上到了二楼,凑到那西边窗外,手指沾唾沫,在那窗纸上戳出一个小洞,将眼睛凑近去看。见屋内只一个年轻女子,那女子愣愣地对着那烛火,一张涂抹的鲜红的小嘴正开口闭口地虚声说着什么,却丝毫不闻半点声音。小马料定这女子必是那小梅花无疑,便伸手从怀中摸出一个泥蛋,对准那烛火,手指用力,飞弹而出。“扑”地一声,准头不差分毫,将那烛火打灭,屋内顿时一片黑暗。女子“啊”的一声惊叫出声。 小马忙从二楼窗外纵身跳下,看看左右无人,便穿过角门,回前院去了。 回至前院正堂时,正堂上一片混乱。那小梅花惊叫着从屋内冲出,被迎面的伙计拦下询问。那小梅花便伸手指着屋内,却又说不出所以。 老黄已经看过几位姑娘,都以不合意为由打发了。又张罗着叫人的老鸨被小梅花叫声惊动,抬着头朝楼上看去。 老黄知道是小马得手,便也假意看热闹,站在正堂上,仰着脖子朝楼上看,一边看,一边对那身边的老鸨道:“这小娘们不错,正合我的意。” 老鸨见楼上并无大事,只道是闹了耗子,惊了小梅花。便也没多在意,听老黄如此说,便扭脸笑道:“爷,哪个都成,便是这个不成。” 老黄听了,心中确定那女子便是那小梅花无疑了。忙拉住老鸨的衣袖,朝一侧空屋里走。那老鸨不明所以,嘴上念念道:“爷,你这是要做什么,莫非大爷你……哎呦,可不成,可不成,我这里有的是漂亮姑娘,大爷你可不能这样,我这都一把年纪了,早就不做生意了。”嘴上说着,两脚碎步随着老黄进到了那空闲的卧房。 进到那卧房里,老鸨身子已经半倚着老黄,两手拉扯着老黄的一只臂膀,嘴上却说着:“大爷,您到底要做什么,银子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