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围与崔承用所言差别太大,极易造成花了大精力却招拢来一些微不足道的小帮派,而真正有实力的门派却被忽视错过。 再者,汤山陈报中对招拢来的各门派掌门主事多有抱怨,数说他们种种不堪,如贪利,善变,自夸自擂等等。对此,范宪斗采纳崔承用建议:抵其人质,防其有变。有此,便定下凡是与关外结盟的帮派,需要确定一名帮中的重要人物,来关外面见大汗,以表诚心。实际上便是解送关外,抵为人质,以防其反复。 而最令范宪斗心烦无奈的是汤山后期的几份陈报。里面陈说,他极力与中原几个有些历史的名门大派联系,望能与之结交,进而结盟。若能成事,那也算是有助谋划的大成。而几次派人接洽,登门拜访,一旦露出是来自关外的官家,便会被那些名门大派拒之门外,甚者更被呵斥数骂。汤山心中想不通的是即便那些门派与朱明朝廷为敌做对,也不会答应与关外官家联系,妄想结盟更是不能,更有甚者,闻说是来自关外朝廷,便立即变脸,开口大骂,鞑子、蛮子之类话语已算客气,猪狗之类言辞也大有之。 汤山的陈报多少出乎了范宪斗的意料。身为辽东汉人,范宪斗自是熟读程朱,明晓理学,对三纲五常,仁义礼智信之类洞悉于胸。只是料不到这些武林中人竟也如此看重这些。本以为一些江湖人士自魏忠贤祸乱朝纲以来,对朱明朝廷多有不满,更有门派直接与各地起义军联系,直接反抗朱明朝廷,却想不到,即便是那些反抗朝廷的地方名门大派竟也大多不肯依附关外官家,且心意坚决,这却是范宪斗此前不曾想到的。 如此一来,范宪斗当初的雄心便一落千丈,加之政务繁忙,对这招拢中原武林人士的谋划便慢慢懈怠下来,终觉得凭那些归附的门派难成大事,也便不想在此多耗费心思了。至于关外的汤山,既然已经出去,总不能空手而归,自然还是去信支持他将事情完成,有始有终。汤山也感觉到范宪斗的倦意,知道老师已经无心于此,便想着将已经联盟的几家门派中人送达关外,算是完差。 而崔承用却仍是执意于他的“大计”。即便是范宪斗与其说了那种种困难,崔承用却仍是不舍,咬定执行不利,只是一时的问题。更给出新的谋划,想让那汤山长久留在关内,深耕中原,利用武林中的帮派恩怨,寻机拉拢,耐心等待,或不远将来能有大收获。 范宪斗知道他所献之策或有可行,只是终觉得依靠武林帮派终是作用有限,便不再上心,而几次过来,自问看穿了崔承用的钻营势利,实在不喜此人,便刻意冷落。 崔承用自也察觉,只是绕不过这大汗身前的第一红人,便是受了冷落,也要一意逢迎。 也正是此时,这一番谋划的成果,以出乎意料的方式呈现在了范宪斗与崔承用的面前。 那身在山海关内的汤山,先行安排了一行人出关。由赫连通、伍烘护卫,本来所护七人,却只有一人到达。其余六人或死在半途,或失踪不见。这一番谋划几经推敲,反复完善,任用得力之人行事,更从大汗身边借来如赫连通、哈乌尔等塞外一等高手,大汗从自己内库里拿出千两白银支持,而最先的成果便是如此不堪,着实是件难以交代的大事了。事情紧急,崔承用亲自登门面见范宪斗商议定案。两人并无分歧,自然是要着力追查,将事情缘由弄个清楚明白的。 那负责护送的赫连通与伍烘到达沈阳当日便被带走扣押,分开单独囚禁于天牢。两个随从来福、去喜本是范宪斗府上的仆人,也被明令待在府内,分开锁在厢房里。 而那唯一幸存的“江湖人士”却因汤山的消息不明,而对此“陌生”来客毫无所知。崔承用确定此人不是他所熟识的门派中的人物。而这自称“胡”姓的年轻人却自带了太多疑点:年纪轻轻,不属任何门派,更看不出是何门何派,来路成疑;半路偶遇,为一女子相争,被哈乌尔所伤,得汤山喜爱,而被安排出关来此;七人之中,最终只剩下这个来路不明之人,若说是巧合,这巧合也实在成疑。以上,只是得自来福、去喜之言。若想释疑,或唯有从这“陌生”汉子身上寻找。于是,范宪斗与崔承用便合计于范宪斗府中安排下一顿酒宴,只当做为远来之人接风洗尘。 此顿酒菜自然非是一般的“接风宴”,内中玄机,不言自明。第一,当然算是远来接风,尽地主的待客之道;更为重要的,通过这一顿酒宴,旁敲侧击,察言观色,与赫连通、伍烘的口供对照,或能探知那路上凶案的真相根由。再者,范宪斗对赫连通、伍烘的忠心毫无怀疑,若说是这几人中有哪个存疑,便也只能是这个“陌生人”了。 只是,临近酒宴开席,那崔承用忽然变卦。本来是要崔承用列席酒桌,近处观察,范宪斗躲在内室,侧耳倾听。临事,崔承用却提议自己也隐藏在内室暗处,只听那人的说话,不与之见面。范宪斗心中知道他的心思,便也不再强求,只得安排了“天隼”副主事莫正陪同。 事前,向那莫正仔细交代了要探问的问题,嘱咐了注意事项。更暗中设下多名一等持刀侍卫暗中保护。当日晚间,一场酒宴就在那范宪斗府邸的西厢房内设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