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胖子仰头张着嘴呼气,呼出的哈气将那飞舞的雪片融了,有几片落在脑门上,迅即化成了水珠儿。 “小时候,最喜欢雪天,可以在地上滚,可以堆胖乎乎的雪人,哈哈,小时候就是个死胖子,任谁都可以欺负我,就只有我娘疼我,我对我娘说了,等我长大了,要好好孝敬她,让她天天吃肉,让她出门也坐轿子,------嗨。”敖胖子说了这一句,又仰起头,闭目不语,仿佛想着多年前的事情。 “你娘呢,现在还在老家么?”胡跌儿眼睛看着前面一棵早已枯死的老树,念念道。脸上闪过一丝旁人难以察觉的痛苦之色。 “没了,早没了,那年雨水大,黄河决堤,将家乡淹了,娘将我推到一棵树上,自己却没了力气。”敖胖子闭着眼睛,融化的雪水从脸颊上滑下,“我看着娘被水卷走了,一起一伏的,那水就没过了头。” “你爹呢?”佟老大回过头来。 “我爹?我都没见过,得病死的。”敖胖子哈出的白气将他一张脸都包裹住。 “哎,在前面那土地祠里歇会儿吧,吃点儿干粮。”佟老大念念着说,不想再把那话题继续下去。 三人无语,骑着马缓缓前行。 那土地祠早已经断了香火,土地爷爷的塑像上蒙了一层厚厚的尘灰,墙上也结了不少蛛网。胡跌儿去收拾了些干柴,堆在祠堂中间的空地上,点燃了取暖。 敖胖子坐在火堆不远处,打开包裹,拿出两个烧饼,递给佟老大一个,又拿出一个油纸包,打开来放在身前,自己捏了一块酱肉放入嘴里,看胡跌儿还在四处踅摸干柴,便叫他:“哎,过来吧,我们就待一会儿,不用那么多柴火,别找了。” 胡跌儿将手里的几根干树枝扔在火堆旁,便也坐了过来,接过敖胖子手里的烧饼,咬了一口,想起水壶还在那马背的褡裢里,便又出去拿。 “哎,佟老大,你说这麻黑子也会那叶尚道的‘枯木功’,你是不是也会这邪门功夫,你说实话。”敖胖子已经抛却了方才的悲伤,伸着脖子,满脸好奇地说道。 “那‘枯木功’是当年魏逆的一个干孙子从江湖中不知怎么得来的。他看不明白,便献给魏忠贤讨功。那魏忠贤也不以为意,便随手赏给了叶尚道。叶尚道确是个习武的天才,几年专研,竟被他练成了这‘枯木功’。那年宫里会操,叶尚道看魏逆高兴,便演练了这功夫。躺在地上,任几个粗壮太监使力去踢打,那叶尚道的身子便如一段枯木,在地上或反转,或腾空,竟是毫发无伤。众人于惊讶中,才知道那贼已经练成了那功法。据说那叶尚道功成后,便把这功谱赏给了麻黑子。但只是传闻,谁都不曾确定。” “那日里,叶尚道这一手秘术确是厉害,差点儿要了我性命,若不是胡兄弟,今儿便没有我敖胖子了。”敖胖子感激地看了一眼取水回来的胡跌儿。胡跌儿嘴里刚咬了一口烧饼,容不得说话,便连连摆手,示意不必再提那事。 佟老大要过水袋,仰头喝了一口水,接着说:“那秘术册子旁人难以得见,后来便也不知去了哪里。那时那些攀附魏逆的儿孙们若是好武,总能得到一些江湖秘术册子。若是刻苦修习,假以时日,那身上的手段都可不凡。只是大多并无这份‘闲心’罢了。我么,又算不得是魏逆的人,哪里能得见那秘术册子。话说回来,那功夫也有弊端,太耗费气力,只能短时间使用,时候稍长,便会气血受损,是以那功夫本来也没有大用。不得不佩服那叶尚道的手段,竟能将那功夫当做临危杀招,差点儿转换了那日的局势,真是个凶险。幸得你两个也算有手段,我可是拖了你两个的后腿,真正是惭愧了。这次截杀麻黑子,我来当先,免得回京时,传出话去,落得人家笑话。” “佟老大,咱都说过多少次了,你真是多心了,就是我们三个,谁会传出什么话去。那日,你本就是冲在前面,只是中了那叶尚道老狐狸的奸计,受了重伤。你又不是故意避战。”敖胖子边吃边说。 胡跌儿低着头,用手中干枝捅着火堆,出声道:“佟老大,你再不必介怀,那日,若没有你,便是我们两个中的一个要中计了,是你替我们挨了那一下,我们要多谢你了。” “胡兄弟说的是,我们三个,命都绑在一起,都是为了替上面分忧,佟老大你再要多想,便是不把我们当兄弟了。”敖胖子附和道。 “哎,承两位兄弟的情,我不多说了。”佟老大吃尽了一个烧饼,半响无语。三人便都看那燃着的火苗,各自怀着心事。 “现在想起一事,总觉得其中透着古怪。”半响沉默后,佟老大忽念念着说道。 敖胖子与胡跌儿听了,便都抬眼看着佟老大,竖起耳朵听。 “前些时,那李鸽子曾与我说起一事,只当闲话听了,当时并没有多在意。过后却总觉得这事情有些不寻常,今日便与你们说说,权当做打发时光。” “佟老大便说来听听,看看那事情究竟有多不寻常。这外面风雪正大,一时半会儿也不能上路。”敖胖子满脸兴致,扬声道。 胡跌儿不语,却眯着两眼看着佟老大,显见是等着下文。 “咱们来时经过那南安镇,你两个还记得吧?” 胡跌儿心中一动,眼神便看向面前的那火堆。 “那日傍晚,我两个还在那南安镇上闲逛了一圈,是个大镇子,倒也没有什么特异,怎的,你说的事情与那南安镇有关么?”敖胖子满脸疑惑。 “正是。你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