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你还不知道?封锁销魂谷的官兵今日一早传来消息,说此番围谷只为捉拿两名朝廷钦犯,与旁人无关。谷里的其他客人若想离开,可走销魂谷西北面的小路,只需在关卡处验明正身,并且缴纳五百两银子便可出谷。” 说罢,他又补充说道:“一个人五百两白银,只收现银。此外银票、珠宝、首饰通通不认。” 南宫珏默然半晌,再看南宫骄随行的三辆马车,终于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 要知道谷外的官军为了缉拿江浊浪,早已封锁了进出销魂谷的三条道路,严禁任何人通行。 如今官军之所以肯网开一面,愿意让谷中的客人先行离开,一来应该是怕战事一起,将谷中这些客人逼上绝路,来个鱼死网破,二来则应该是想发一笔横财 ——试问每一个出谷的客人,都要缴纳五百两银子,若有一百人,便是五万两银子;有一千人,便是五十万两银子! 虽然五百两银子对销魂谷里这些客人而言不算什么,可是这些前来寻欢作乐的客人,身上大都带的是银票和珠宝,又怎会将沉重的现银背在身上?可想而知,能够当场拿出五百两现银的客人,显然少之又少。 如此一来,除了南宫世家这种随身携带几千上万两现银的豪门商贾,其他客人要想凑出五百两现银,也就只能贱卖自己身上的值钱物件了。 不等南宫珏往下细想,南宫骄已伸手将他拽住,一路拉向马车,边走边说道:“事不宜迟,我们赶紧出谷。否则谷外的官军若是反悔,突然又不肯放人了,或者把价格涨到一个人一千两银子,那可乖乖不得了!” 南宫珏被他拽出几步,这才惊醒过来,急忙挣脱站定,摇头说道:“我不走。” 南宫骄一惊,脱口问道:“为何?” 南宫珏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思索半晌,反问道:“没记错的话,去年母亲曾说,父亲想将南宫世家在扬州的七间布坊交与我打理,可是如此?” 南宫骄不知他为何突然说起这个,竟不敢大意,思索着说道:“是有这么一回事。但当时你娘告诉为父,说你不愿接手,所以扬州那七间布坊,最后是交给了你九姐一家打理。” 南宫珏点头说道:“不错,因为我不喜欢经商,也不想倚仗家族的庇佑,所以曾立下志向,誓要一人一剑,在江湖上闯出一番名堂。” 南宫骄没有接话,因为他知道南宫珏一定还有下文。 果然,南宫珏沉默半晌,突然露出一丝罕见的笑容,淡淡说道:“是我错了。” 听到这话,南宫骄先是一愣,紧接着竟有一种莫名的心痛 ——可想而知,这一句轻描淡写的“是我错了”,背后究竟隐藏了多少年轻人的辛酸…… 这一刹那,南宫骄似乎突然读懂了自己这个几乎没怎么留意过的儿子。 当下南宫骄沉声说道:“无妨!为父在扬州还有两座酒楼,苏州也有三间布坊、五间酒坊,还有去年在徐州新开的一间商行……这些生意全都缺人打理,只要你愿意,随时可以交给你!” 南宫珏吐出一口长气,说道:“我当然愿意——” 可惜他还有下文: “——但不是现在。因为我还有一趟差事没有做完。等我做完这趟差事,我就回来。” 话音落处,南宫骄整个人已呆立当场,意味深长地望着眼前这个儿子。 【金衣铁算糊涂账】并不是真糊涂,他当场听到过不少江湖传闻,也知道南宫珏所谓的差事究竟是什么。 但是南宫珏不闪不避,用平静的眼神迎向自己父亲的目光。 这是一种义无反顾的决绝! 许久之后,南宫骄终于长叹一声,本该保养得极好的胖脸之上,竟在这一刻有了一丝苍老的疲态。 他伸手轻拍南宫珏的肩头,颤声说道:“好……好!守信重义,一诺千金……不愧是我南宫骄的儿子、南宫世家的子孙。” 说罢,他猛一咬牙,转身独自走向马车。 然而刚走出几步,南宫骄又停步折返,伸手解下自己佩在腰间的宝剑,交到南宫珏手里,笑道:“为父……还有你娘,等你回来!” 宝剑名曰【天华】,固然是一柄绝世宝剑 ——就连东瀛星野千泉的那柄上品倭刀,昨夜也是断在此剑之下。 南宫珏没有推辞,双手接剑,沉声应允道:“是。” 南宫骄没有再多说什么,就此回到马车之中。 随后三辆马车沿街道往西北方向而去,终于消失在了南宫珏的视线之中。 南宫珏在原地默默站立了很久,才渐渐收拾好了心情。 然后,他想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封锁销魂谷的官军突然网开一面,愿意放走谷里的这些客人,这是否就意味着,谷外那两万官军已经做好了准备,很快就要强攻入谷缉拿江浊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