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面临的压力也非比寻常。
原本是计划着,将一切过错推到‘诅咒师源柊月’身上,收下禅院家的好处,拉新人一把,双方满意,皆大欢喜。
可现在完全不一样了。
单就一条——五条悟离开的事,被五条家一直压着,模糊处理,但如今摆到台面上,立刻能改变局势。
更何况对方手里的牌,又不止那么一张。
几个不可或缺的天才苗子,未来撑起咒术界天花板的存在,以及如果再僵持不下,总监部越发岌岌可危的名誉……与禅院家给到的好处相比,根本不是一个档次。
作为首席,古贺考虑的更多,也更长远。
只说眼下,与六眼、咒灵操使交恶,得罪五条家,失去目前唯一的反转术式,太亏了。
这笔账谁都会算。
古贺说:“我能给你这个机会,源柊月。”
“你换一个名字,重新入学咒术高专,就当‘诅咒师源柊月’已经死了……如何?”
在此之前,咒术界从未向诅咒师如此让步过。
源柊月假装不理解:“为什么要换名字,我的本名不好听么?”
古贺敲了敲手杖,威严道:“因为你是诅咒师!”
——哪里有明面上重新接受诅咒师的道理?
当然也可以有,但哪怕退让,总监部也绝不会退到那一步。
如果真这么做了,不就相当于被人抽了左脸,还要把右脸送人去给人打?
太丢人,不可能。
“这样啊。”源柊月莞尔,“虽然总被说‘柊月’像个女孩的名字,但我不愿意换掉它;至于改姓的事,很多人跟我提过,早在几年前全都拒绝了。毕竟,我很珍重母亲留给我的姓氏。”
“哦……”古贺发出一记意味深长的感叹,“这么说,你不愿意?”
“是的。”源柊月说。
“小子,你可得考虑清楚。”
古贺板起脸,外表垂垂老矣,而那深陷的眼窝中,眼神却如鹰隼般鲜明狠戾,“这是老夫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向你提出和平的解决方式。”
“大家不想将事态闹得太难看,也想给做错事的年轻人改邪归正的机会,你却不承情——你以为,你真的能接受惹怒总监部的下场?”
他这一番话,抑扬顿挫,虎虎生威,恐吓敲打的意味深重。
“——年轻人,别太嚣张了。”
于是听得源柊月当场发笑。
太好笑了。
“……你以为,你是第一个这么威胁我的人吗?”
上一个,就在几天前被僵尸生吃了。
他心情很好,语气轻快,回敬道:“老东西,别太自以为是了。”
古贺瞪大眼睛,怒不可遏:“你……!”
……
和平谈判,就这么破裂了。
见古贺首席一脸阴云密布地离去,其他人围过来,好奇地问:“你们聊了什么?”
“他想让我换个名字,我不乐意。”源柊月风轻云淡地说,“走吧,今天收工了,你们先回去——我得去禅院家一趟。”
说完,又拎起外套,风风火火地赶向禅院家。
把禅院直哉吓了一跳,心惊肉跳地想难道他干的坏事被发现了上门问责来了?……不对,他也没干坏事。
“没找你。”源柊月懒得多看他一眼,“让你父亲来见我。”
禅院直哉完全没觉得这命令的句式有什么不对,唯唯诺诺地去找老爹,像个通报消息的侍女。
而禅院直毘人见到源柊月,第一句是:“看直哉那么急,还以为是重要的客人,原来是‘十影’过来了——咒术界的罪人,诅咒师源柊月,你是来向禅院家请罪的吗?”
……真受不了他们家随地大小爹的口气。
源柊月说:“来跟你谈一笔稳赚不亏的生意。有兴趣吗?”
禅院直毘人:“……嗯?”
禅院直毘人此人,虽思想封建,但多少带几分精明,他不满源柊月的所作所为,并不代表他轻视这小子的能力,不如说,如果去掉立场和杂七杂八的一切,他相当欣赏对方。
“那么,去西院谈吧。”他说。
没人知道源柊月和禅院直毘人聊了什么,禅院直哉也不清楚,只知道他们聊完的时候父亲似乎相当愉快。
父亲甚至已经彻底忘记了‘假十影’之仇,拍了拍他的肩膀,自然而然地说:“直哉,你去送送客人。”
“你们是同龄人,想必能成为不错的朋友。”
禅院直哉:“……”
和一个诅咒师做朋友?没事吧?
但能当面对他这么说,想必是源柊月又在这一次短短谈话中,令他父亲刮目相看。
于是,禅院直哉不敢顶嘴,一脸如丧考妣地目送对方到家门口。
禅院直哉:“再见。”
源柊月:“送人送到家啊,让你家司机开车载我回东京。”
禅院直哉:“???”
好理直气壮的要求!
禅院直哉忍气吞声:“……好。”
私人轿车缓缓行驶到家门口,司机打着双闪,侍女贴心地拉开车门,恭候贵客上车。
源柊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