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历史记载中，柴家自从痛失江山，就跟一块巨石投了海，杳无音信。

赵楷就算想预测一下这个了不起的昔日皇族到底能在赵宋翻腾出什么浪花，似乎也无迹可寻。

左子慕手中的点心只吃了一半，他在剧烈的震惊下，已经无法再下咽，手一抖，点心落到地上，碎渣四散开来。

他心念急转，急切地道：“官家，钱妃还在你身边，几乎日夜不离，想打听点消息和你的行踪，太容易了……”

言下之意，已经把钱时锦当成了内奸。

虽然左子慕知道，钱时锦父亲的死，与赵楷没有直接的关系。

但当时下令把他关进开封府衙，就是为了方便试探李青云的选择，事实就是，李青云害怕自己暴露，果断出手，要了钱时锦父亲的性命。

赵楷压下心中的惊恐，“锦儿不是那样的人。她只是太单纯了，被当时的德妃利用了而已。

再说，那件事若不是钱家肯出手，朕当时如何酬得齐那么多军饷。

总不能因为钱家有人涉案，就怪罪到她一个女人家头上吧？”

左子慕瞧他神情严肃，忙歉然道：“微臣失言，请官家恕罪。”

“你无罪！”赵楷面不改色望过来，“子慕，你是朕的兄弟，如今又是朕的妹夫，没有人比你更了解朕的处境。

锦儿在前几年的确有些傲气，但南月一直在暗处盯着她的一举一动，她从来没有跟任何人联络过。

钱家只知道钱时锦受了父亲连累，进了天牢，后来不知所踪。

她到底对朕是有恩情的……”

左子慕呆坐了许久没接话。

盗取巩义皇陵的陪葬品，卖到南方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他操办的。

说起来，的确得感谢钱家。

可是此一时彼一时。

钱家当时在宫中有德妃做靠山，做事太过张扬，以至于被李青云利用做了炮灰都不自知，落得那样的下场。

好在，大肆采买皇家陪葬品这件事，并没有因为钱老爷的死，从钱家爆出什么祸端来。

这么一想，的确不该对一个毫无位份的女人下手。

他出身皇城司，疑心重，刚才脱口而出的话，太过想当然了。

想通这点后，他拧眉看向赵楷，“官家，照眼下看来，钱家或许还不知道钱妃的近况。如果他们知道了，说不定……”

说不定又会想方设法，启用这颗深埋的棋子。

赵楷摇了摇头，“他们没这个胆量。当初朕留了一线生机，他们该拎得清。”

左子慕却不敢苟同，“钱益并非钱妃的近亲，只是支系。

微臣从情报中得知，他表面是个不起眼的衙门推判。

背地里却在杭州城内经营着不少商号。

据说他的父亲还是蔡京的拜把子兄弟，官家应该没有忘记，蔡京的儿子曾任府尹，只是后来被人所杀。”

没有站在高处，就难以窥探到一棵树的全貌。

可即便是赵楷如今站在了最高端，下定决心铲除地面上的部分之后，依然没有看清地底下的根。

他喟叹地说道：“朕登基这么多年，一直想着怎么让百姓过上好日子，怎么驱除外敌，彻底断绝大宋的外患。

没想到，刚太平没多久，那些人竟然又起了歹心。”

左子慕与他感同身受，“如今朝廷的天下拥趸，说明官家的决策是正确的。请官家放心，微臣会让人继续盯紧钱益。”

……

杭州。

一座古朴的三进院子内，传来一声暴怒的呵斥！

“浑蛋，你们的眼睛呢？是不是都喂了狗了？”

张俊一脚踹在大汉的心窝上，那人顺势飞出好远，后脊背重重地砸上灰色的墙面，口中吐出了一口鲜血。

钱益冷着脸，从大木箱子中捡起一块石头，咬牙切齿道：“咱们被算计了！真没想到，一个庄稼汉能有这样的计谋。”

张俊的怒气还没发泄完。

他抡起手中的长戟，打向莲宗的信众，“只拿钱不办事的家伙，都给老子去死！”

钱益大惊，上前横臂挡住，“老张，你冷静点。别忘了，莲宗的兄弟也是尽了力了，妖怪就怪李宝那厮诡计多端！”

张俊出枪如龙，听到这番话猛然收住，“那你说该怎么办？”

钱益微微侧头，向后使了个眼色，小声道：“告诉马宗主，老时间老地方见。带上你们的兄弟，先回去吧！”

这些人只是跑腿的喽啰，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抢回来一堆石头，自己也觉得脸上挂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