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子慕回到客栈时,赵楷在闭目养神。 耶律宁和崔念奴吵得不可开交,朱琏坐在一旁,饶有兴趣地看着二人吵,还时不时掩唇偷笑。 崔念奴双手叉腰,拿出了老鸨子的气势,戳了戳耶律宁的鼻尖,“你啊,不服管教是要吃苦头的。 诗词歌赋,这是我们大宋文人墨客的最爱。 什么飞流直下三千尺,一枝红杏出墙来。 再瞧瞧这幅画,啧啧,乌龟为什么要画在树上呢?乌龟能上树? 还有你这嗓子,说话时底气十足的,怎么一开嗓就夹子了呢! 这手,比街头卖炊饼的还要粗……” 耶律宁被她呛的脸色涨红,来到朱琏身边,晃悠她的窄肩,“姐姐,我又被欺负了。 琴棋书画有什么好! 咱们大宋皇帝不是昭告百姓,让大家强身健体,骑马射箭,舞枪弄棒,抵御外来侵略者嘛! 没开化的是你,我在西夏时就听榷场的客商说了。 考功名的那些男子要自己讨媳妇,但从伍的军人,朝廷给发媳妇!” 她辩驳的理直气壮,崔念奴反而无话可说了。 尤其是她还当着赵楷的面,耶律宁口无遮拦,对赵楷大加赞赏。 崔念奴忽然意识到,耶律宁此时还不知道众人的身份。 只是事出紧急,把谈吐不凡的他们当成了救命稻草罢了。 …… 新的住处在湖边的一家酒楼。 酒楼也是三层,但装潢和品味要比先前那家高档许多。 门口的两个小厮,面色白净,笑容可掬。 见贵客临门,忙俯首相迎,并检查凭引方才允许入内。 出门前,左子慕做好了完全的准备。 此时他贴了八字胡,身着青袍,头戴深色幞帽,活脱脱一个贴心的随从管家。 崔念奴画了淡妆,刻意在脸颊上做出骇人的一道伤疤。 朱琏身着淡粉色碎花马面裙,外罩一件及膝云锦褙子,精致的妆容,搭配上斜云髻,珍珠首饰点缀其上,温婉可丽。 耶律宁个头高挑儿,比朱琏高出小半个头。 一头长发垂顺在脑后,面上覆了一层轻纱,一双眼睛顾盼嫣然,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五人一进店,就引起了不小的骚动。 赵楷漫不经心一扫,见墙角的几人眼神躲闪,小声地讨论着什么,目光一敛,径直上了楼。 关起门来,左子慕汇报着情况。 “三爷,张恒果真有问题。挟持他时,他竟然问是求财还是买官,此人不可留。” 赵楷低眉一笑,“子慕啊,先前抓了一群文臣,你认为朕为何要这么做?” 左子慕不假思索道:“他们都是贪官,都是太上皇的人,故意在朝堂搅浑水,不利朝纲。” “那为何只处决了几人,又把他们都放了呢?” 赵楷玩弄着茶壶盖,拿起放下,屋中泠泠作响。 左子慕道:“一来杀鸡儆猴,让他们明白谁才是主子。二来为了顾及太上皇的颜面。” 赵楷噗嗤一笑,摇了摇头,“太浅显了!”朕那么做,是为了故意搅浑朝堂那潭水,浑水好摸鱼嘛!” “摸鱼?”左子慕一愣。 “没错!人人都觉得朕是需要一个刚正不阿的军团,来打造我大宋朝堂新气象。 实则不然! 因为大宋尚文百余年,这样的风气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变的。 文人的笔杆子嘴皮子,有时候胜过千军万马,纵横捭阖,三十六计都是经验之谈,朕不说你也明白。 把他们全杀掉,留下一水儿的热血青年,这不现实。 但当兵临城下时,文人的软骨头就会冒出来作祟,只有李纲那样的血性之人才能堪当大任。 文人心思玲珑,大多感性敏感,在和平盛世,他们才是治国的中流砥柱。 朕尚武,实则是给文人喘息的空间,同时给百姓开另一条路子,减少一些能人考功名的压力。 治理地方,用小人不用君子。 因为只有小人,更懂小人,你想想看,是不是这么个道理?” 左子慕一字一句听完,一时间竟没有缓过神来。 良久才道:“那张恒的作为,就不追究了吗?” 屋内突然静了下来,隔壁传来的女子欢笑声屏息可闻。 赵楷面色沉寂,幽幽道:“当年金国交出管辖权时,心不甘情不愿,留下了不少棘手的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