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黑暗,伸手不见五指。 左子慕孤身一人,闯入了幽州府衙的后堂。 用匕首挑开门闩,绕过屏风,借着微弱的光亮,勉强观察屋内的情况。 这里的桌椅板凳极为简单,看起来不像是卧室。 但一张靠墙的小床上,起起伏伏,伴随着呼噜声。 左子慕走近一看,发现是一个小孩童。 正要退出房间,再寻他处,床上的小人儿忽然翻了一个身,紧接着,门外也响起了不小的脚步声。 左子慕连忙矮身躲藏,透过屏风的缝隙,看到一个男子跌跌撞撞地往房外走去。 他隐约感觉不对劲,悄无声息地跟了出去。 哗啦啦一阵水声,左子慕意识到,这是起夜解手来了。 从身量上看,断定是张恒无疑。 左子慕趁他还未转身,匕首顶在他的颈部,低声道:“张大人,久违了!” 张恒被吓得睡意全无,恐惧之下也不敢妄动,害怕那匕首稍稍用力,就戳破自己的喉咙。 他双手提上亵裤,眼珠子滴溜溜一转,“什么人?求财求官,有话都好说。” 听到他这么质问,左子慕怒气上涌,不禁在匕首上又用了几分力道,“狗官,沽名钓誉之徒,真该死!” “不不不,好汉饶命,好汉饶命,微臣也是逼不得已!” 沽名钓誉四个字,是皇城司捉拿贪腐官员时频率最高的词。 他经营幽州四年,与开封官员结交甚笃。 刀尖上跳舞的日子里,无时无刻不提心吊胆,生怕撞到那群狼狗的牙尖上。 想到会面临这一天,但没想到会这么快。 “找个安静的地,我有话问你!” 左子慕不想因小失大,反拧他的胳膊,信口胡诌道,“你的罪证如果传到开封,你的脑袋就得搬家,自己掂量吧!” 张恒遂良半晌,努了努嘴道:“前面柴房,少有人来。” “很好!”左子慕缓缓开匕首,推着他进了柴房。 张恒扭过头来,看到左子慕的面孔,后背上汗毛直立。 都说皇城司的刀下无冤魂。 惨了! 自己为了达到赋税目标,不得不笼络吴家及其他豪绅富户,眼见着缴纳的银子年年超额,自己却被搭上了“保护伞”的名号。 他咽下口水,丧气道:“左大人,张某不才,竟劳烦你亲自前来处决,对不住了!” “哼!”左子慕知道他会错了意,顺着他说道,“你知道就好。找个时日赶紧向官家坦诚吧! 不过,左某今日叨扰,是为了另一桩事。” 张恒巴不得他有所求,求得越多越好,“左大人但说无妨!” “吴家那些犬牙妨碍本使办案,已经被捉拿了。你是本地父母官,处置他们是你的职责。 我已经把人带到了府衙,如何跟吴家交涉,不用我教吧?” 张恒听得一头雾水,什么叫不用教,他压根就没听懂考题。 连忙拱手作揖,“左大人,在下愚钝,还请示下。” 左子慕冷声道:“听说吴家买了个小娘子冲喜,可巧那小娘子新婚之日跑了,还撞上了我的兄弟。 兄弟们出门在外,也不想生事,就把人放了。 可那吴家找不到人,就对他们发难。 本来不过是小事一桩,本使没放在心上,但是吴家却不依不挠,调派了百十余人前来叫阵。 在你的地盘上,我若大开杀戒,你也不好做。 得了。干脆把它们都交到你这里,至于如何圆过去,张恒大人比我拿手,这下明白了吧?” 张恒暗松一口气,心道,吴家在幽州能有今天的地位,全凭他一人做靠山。 两个月前,吴家大少爷就抢了张家待嫁的女儿为妾,那姑娘心气高,抵死不从。 吴大少爷却趁夜闯入她家中,把人凌辱了。 张家女子悬梁自尽,留下一封血书,诅咒吴大少爷不得不死。 张恒磨破嘴皮子,送给张老爹城西的两间铺子,黄金百两,这事才平息下去。 没想到,吴家老二又出这档子事。 他连连摇头,“吴家是幽州首屈一指的大户,飞扬跋扈惯了。张某为求赋税,也不敢得罪他们。 咦,吴家二少爷脑瓜不灵,有些的呆傻……” 说的也是,现在的女子做梦都想着嫁军爷,军爷不仅有功在身,升官有望。 说出去也体面。 吴家上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