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做了两手准备。 万一她们没走,那不过是多费一点功夫。要是人已经逃了,看紧城门和码头,就还有机会抓到人。 果然,他的担忧并非无稽之谈,很快派去看守的人就来回报,说院子里已经空了。 张煦的脸色沉了下来。虽然做了准备,但真的发生了,也依旧不那么令人愉快。他想了想,问,“原本守在那里的人呢?” “都晕过去了,似乎是中了药。”报信的人说,“已经请了大夫。” “醒了就来报我,问清楚发生了什么。”张煦道。 转过身,便一迭声地命令下面的人盯紧了城门和码头。这个任务,是他从尹东山手里抢来的,若是做不好,只怕那人又要生事,无论如何,他都要给节帅一个交代! 下属有些担忧,“使君,那些人会不会已经出城了?” 既然已经提前得了消息要跑,肯定是走得越远越好,不可能在城中滞留。 若当真如此,那他们再如何戒严,也不会有用。 张煦哼了一声,“不可能。她们收到消息的时间,不会比我们早多少。” 一样都是日夜兼程赶路送信,能快多少?这点时间,想必只来得及收拾东西躲起来,人多半还在城里。 …… 张煦猜错了,窦娥等人此时已经出城。 明月霜从决定出征,就派人送了消息过来,她们得到消息的时间怎么可能跟一仗打完之后才有人来报信的东川是一样的呢?虽然窦娥怕她们这里一动,东川和西川都会察觉到异样,所以没有急着走,一直拖到现在,但她们依旧有时间从容离开。 用谈允贤给的药药倒了守在住处附近的人,她便带着所有人收拾东西离开。 所以,在张煦奉命去看守她们的时候,窦娥等人已经准备登船了。地点不在城内的码头,而在城外的那处码头,这里停的船都是没资格进城的,自然鱼龙混杂,也最方便掩藏行迹。 船还是石彤帮忙安排的——这也是窦娥敢一直拖到现在的底气,她们有一位既可靠又有能力的盟友。 石彤甚至还亲自过来送行了,当然,她真正要送的不是她们。 这段时间,窦娥和石彤交流过好几次,但都是通过李国言传信,现在才是头一回正式会面。石彤看看她,又看看抱剑站在她身后的阿青,再想想刺史府里的秋月白,忍不住道,“明主公麾下,当真是人才济济。” 窦娥笑了,“婴最不肖,故宜使楚矣!” 这是在讲《晏子使楚》的故事。 窦娥自从决定要做个明察秋毫的法律执行者,便喜欢上了看书,经史子集,但凡是能搜罗到的书她都会看。以前方县的书很少,倒是白城客商众多,常有外面难以寻到的好书,窦娥买了不少。石彤知道她在搜集书本,也送了不少刺史府的珍藏。 她在白城待着也没什么正事,便埋头看书。看得多了,只觉得古人的智慧真是无穷无尽,而天下的事,来来往往,似乎总还是那些,没什么新鲜的。 石彤并不将自己当成白城甚至东川的一员,所以听到这话也不觉得是嘲讽,跟着笑了起来。 心底对那红巾军的势力,又多了几分认识。若明月霜身边都是这样的人才,那她的孩子去了那里,至少不会少了学习的机会,比跟在她身边是要强得多。 这样想着,她便转过身,将跟在身后的臧芳拉了出来,按着她的肩膀把人推到窦娥面前,“那这孩子就托付给你们了。” 臧芳这段时间已经听李国言说了不少方县的事,对那里产生了许多的好奇心,偶尔也会想“要是能去看一看就好了”。但是听到这话从石彤口中说出来,她却忍不住瞪大了眼睛问,“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把我托付给别人?” 石彤眼中划过一抹不舍,口中却是冷硬地道,“白城是是非之地,以前我无人可托,只好让你留在这里。如今你也大了,可以照顾自己,我欲送你去明主公身边。那里有人会照顾好你,你也可以学到更多的东西,做更多事。” 臧芳立刻像一只被踩着了尾巴的猫一样尖叫了起来,“不要,我不走!” 她一把推开石彤,就要往外跑。 石彤的心立刻提了起来,连忙拔脚去追,生怕臧芳跑出院子,到外面去嚷嚷,惊动了旁人。 但脚才动了一下,臧芳就已经被阿青按住了。 她挣了几下,没能挣开,只得放弃,用一双发红的眼睛瞪着石彤,大声道,“我不要你管!” 明明这段时间已经跟之前不一样了,她有了新的老师,学到了很多东西,母亲对她也亲近了许多,更不再对她隐瞒正在做的事,她还以为……还以为母女俩从此再也没有隔阂,可以同心协力,谁知竟是打算将她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