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光探入,鞋子的主人迈步从容,脚步不轻不重,仿佛根本没有发现房间里进了人,但从有些凝固的气氛中,早已能得知他的些微想法。
秋色躺在床上,闭目不语,灵玉也不知道她究竟睡着了没有,床边和门口还隔着一段屏风,只能透过屏风的薄纱看见些微人影。
大约是公子曦,他的身形和之前差不多,迈着轻缓步子,踏着微光从门口走来,还有些黑暗的环境里像是增添了一抹荣光。
这位气运之子的容颜实在有些过分的好,之前席归云说他是隆京无数春闺少女的梦中情人也不是没有依据的,但他此刻面色冷漠,无端生出几分疏离,直到他迈过屏风,看见躺在床上的人。
灵玉虽然能看到这一切,但也只能看着,他是不能插手任务世界的事情,更何况主人还是秋色。
他只能再次小声唤她两句,有些急迫道:“主人,公子曦来了。”
秋色依然没什么动静,仿若未闻,当然,也可能是她不想说话。
公子曦在看到床上的人之后便停了脚步,灵玉听见他淡漠道:“你先退下。”
——这话是对之前的属下说的。
然后他提步而至,走到床前,居高临下的看着躺在床上的秋色。
有些昏暗的剪影里灵玉不能看清他的神色,只看到他默默站在窗前看着自家主人,随后突然一声轻笑。
笑声很是清朗,可他却听出了满身的鸡皮疙瘩。
总觉得这个风光霁月的公子曦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呢。
不过想一想,好像也轮不到他来操心这件事,再不是好东西,难道还能刚过秋色?这样一想,灵玉就放下心来,专心致志的蹲在观察屏幕里看着。
秋色的呼吸平稳,很像是睡着了的那种,但灵玉知道,她平时也是这样的呼吸节奏。而公子曦默默看了一会儿,突然在床边坐下。
就在灵玉以为他要对自家主人做些什么猥琐事的时候,他突然伸手轻轻推了推秋色。
“醒醒。”
他把秋色叫醒了。
秋色睁开眼睛第一件事,就是握住自己的剑。
公子曦看了一眼她握住剑柄的手,微笑道:“其实我对你很好奇,你非庄清绮,可你又是庄清绮,我曾在一本孤本里见过,这种情况像是失魂症。”
秋色握着剑从床上坐起,目光中掠过一道冷芒。
公子曦却像没看到一样,继续说:“因为陷入极度的绝望和恐惧中,于是产生新的意识,成为一个和原来完全不同的人,但你依然是庄清绮,所以你执念想杀陈黎,想毁庄家。”
他搭在床沿的指尖有节奏的敲了敲,突然转过话题。
“罢了,我见你身子不太好,既然回来,便在府中休息几日,寻个太医看看,也算是我对你的情分。”
虽然他们之间所谓的情分,不过是庄夫人和他的母亲相识,他们幼时做过一段时间的邻居而已。
如今庄夫人大概已经随着庄府消失,这所谓的情分,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但秋色和灵玉对这段往事都不清楚,所以也随他说,更至于他说的失魂症,灵玉琢磨了一下,换个名词,这可不就是精神分裂?
他说秋色是庄清绮分裂出来的第二人格?
灵玉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不过公子曦没有再多说什么,见秋色沉默,他也只是笑了笑,从床边起身,看着她道:“我的房间就暂且让给你了,好好休息。”
他迈步离去,依然如来时平静。
秋色倒是一直没说话,她右手握着剑,另一只手按在剑刃上,眼底是一片深沉的黑。
灵玉一拍脑袋,觉得要遭。
完了,本来还以为公子曦聪明点,现在看来也没聪明好多,要是他哪天晚上睡着的时候被秋色一剑断头,灵玉都不会有丝毫意外。
他们是怎么这么自信觉得秋色可以随意撩拨的?
老虎头上摸不得,更何况秋色不是老虎,她是杀神!
房间让给了秋色,公子曦还着了人来伺候,且为她请了太医,比起林景的些许忌惮,公子曦要大气得多,他甚至不加掩饰,那来看病的太医见到秋色的时候惊讶了好一会儿,他没想到庄清绮居然还在丞相府,但转眼间这抹惊讶就化作了一片可怜。
庄家今早被发现灭门了。
和之前的陈国公府一样,据说是林景做的,他对之前逃婚一事一直耿耿于怀,于是不仅灭了陈国公府,又杀了庄家满门。
在传闻里,林景简直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大魔王,这位太医倒是没有这么觉得,至于是不是林景做的,其实隆京中还有许多人都存在怀疑,但毫无疑问,林景确实是摊上大事了,若说完全和他没关系,怎么偏偏灭门之时都出现了他的踪迹呢,这次更过分,被城防司的司正直接堵在了庄家门口。
不过更惊讶的是为秋色把脉之时,他发现这位仅剩的庄家嫡女,表面上只是有些虚弱,实际上已经快要油尽灯枯了。
就如同短时间内榨干了一个人的潜力,突破了自身的极限,这本是好事,但连续不断的突破自身极限,那就要遭了。
但他什么也没说,只禀告了公子曦,就按照病情留下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