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除开中间遮挡的玻璃墙，与迪克只有一个房间的距离的女孩做完手势就闭上了眼睛，依旧没有要搭理迪克的意思。

迪克：？？？

他第四次扒拉玻璃墙，这一次用的力道加大了点，确保奥罗拉看过来了才停下手，思考了片刻，比划了几个动作。

他们曾经约定过的手势里没有这一句话，但是迪克为了让奥罗拉可以记住手势，使用的都是同一套规律。

“好久不见，我回来了。”想了想，迪克又补上一句，“我也想念你。”

红色的光芒在指尖微不可查地闪烁，躺在床上的女孩在肉眼无法捕捉的间隙闪烁了一下身形，她闭上了眼睛。

于此同时，迪克感到自己的身后多了一道气息。

他转过身，对上已经跟他一样高的奥罗拉的视线，女孩眼睫轻颤，赤色的眼睛小心翼翼地看着他，试探着向他伸出手来。

迪克没有犹豫，伸手握住了还没有触碰到他就已经想要收回的手，温热的手掌与奥罗拉微凉的掌心紧密贴合，在奥罗拉还在怔愣的时候轻轻一拉，将她抱进了怀里。

他在奥罗拉耳边轻声道：“我回来了。”

接下来的任务不必多说，自然就是如同第一阶段的任务一般，带着奥罗拉离开莱茵基地，迪克做好了不断重开不断试错的准备，但这一次的任务却非常的出乎预料。

与第一阶段时只是累赘的小女孩不同，十四岁的在实验室里呆了两年时间的奥罗拉几乎变成了迪克不认识的样子，她仍旧表现得有些沉默寡言，仍旧在面对迪克时非常乖巧，却开始积极地参与战斗。

“空间是莱茵的领域，我们最好不要使用空间类的灾难移动。”奥罗拉简短地解释，红色的光芒笼罩在周身，几乎无限接近于游戏正线的奥罗拉。

迪克有些震撼，又有些困惑，在短暂的安全期时与奥罗拉对话，询问她这段时间的经历。

“我在实验室里，除了配合实验的时间外，有一定的自由活动时间。”奥罗拉平静地讲述，“莱茵很乐意看到我利用这些时间学习知识，她认为这能让我在配合实验时能够给予更精确的反馈，她称这个为系统升级。”

“异能的使用？莱茵没有特意教过我，但是我的异能的运作过程、一次性吸收灾难的极限、一次性释放灾难的极限……她对这些很感兴趣。”

“恨？”

被问到这个问题时，奥罗拉有些茫然。

没有人教过她什么是恨，在她三岁时，红月就降临了，她被父母带着活到了五岁，然后她的父母死了。

她还没来得及学会悲伤，就被知道了她的能力的小型基地的首领关起来当作灾难吸收器使用，她在狭小的格子里度过了儿童形成三观的关键时期，然后在迪克的拯救下获得了短暂的自由，但很快她就失去了。

奥罗拉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她反问迪克：“我应该恨吗？”

迪克同样没有第一时间回答。

身边已经长到了十四岁，却几乎没长什么心眼的女孩认真地向他寻求意见，好像是做一个以德报怨的圣人还是做一个有仇报仇的普通人全在迪克的一句话里。

迪克深知未来的奥罗拉是一个怎样的人，或许他现在说什么其实都无所谓，又或者红月这个游戏真的如此出乎意料地让奥罗拉这个关键角色在这里因为他的一句话而改变。

但迪克想，他无权左右奥罗拉的人生。

“这应该是你自己的选择，奥罗拉。”迪克回答，“你所得到的，你所失去的，你所喜悦的，你所悲伤的，你所愤怒的……这些都是属于你的感受。”

“你是奥罗拉，独一无二的奥罗拉，没有人可以决定你的想法，你的人生。”

“你是自由的。”

短暂的安全期度过，他们继续踏上了离开基地的路途，在踏出基地范围的刹那，第二阶段任务结束的提示突兀跳出，这一次没有过场动画，只有一个五分钟的倒计时。

他们所处的位置距离基地已经有很长一段距离，已经彻底进入了外围的危险区域，地图周围零零散散着一些红点，一轮红色的圆月高悬于天际。

走在迪克前面的奥罗拉还不知道迪克马上又要消失，她抬头凝望着红月，突兀转头，没头没尾地说：“迪克，我可能，还是感到恨意。”

迪克心头一跳，道别的话语在喉咙里哽住。

“但是，你是个善良的人。”奥罗拉上前两步，拉进与迪克的距离，“你不会希望我报复他们。”

她逆着光，红色的月光在她的周身打下一圈光晕，像极了她发动力量的样子。

“你在怕我。”奥罗拉歪了歪脑袋。

她又上前一步，这下，她的脚尖几乎要贴着迪克的脚尖了。

“迪克，你永远都不需要惧怕我。”她伸手搭上迪克的肩膀，微微倾身，与他额头相抵，“我不会成为你讨厌的人，我不会报复他们，我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所有人都迫不得已。”

“而我，有更应该憎恨的事物。”

她珍视地在迪克的脸颊上落下一吻，然后，在迪克惊愕的注视下，笃定道：“是不是该说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