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伯前来,怎的之前不去父亲灵前吊唁?今日是父亲出殡之日,还请各位高抬贵手,还我们一片清净。”
“不是,侄女……”林想有些语塞,他之前想当然的觉得林如海家产分配不均,黛玉是个小孩儿,肯定会站在姓林的这边,岂料人家一来就差点扯破他的幌子。“我们这些人还不是怕侄女受欺负,急着先来看侄女,才忽略了如海兄的后事。还有前几日,我们可是专程去到府上祭奠,最后却被林管家带人赶了出来。”
那日发生的事,林管家早就告诉了黛玉,这会她自然不会被人轻易挑拨。
“哦,是吗?那现在族长见到我了,可有什么事要说?还请直接道来,父亲的棺木还等着抬去云觉寺呢。”
事情没往自己预料的方向发展,林想有些紧张:“如海兄英年早逝,只留下侄女一人孤苦在世,族中不能放任不管,这便想着在族中过继一个好儿郎,替如海兄传承香火,也方便日后照顾侄女。”
却不想传承香火这话,直接戳到黛玉的痛点。
昔年贾敏因为难以孕育,不知被多少人看不起,虽然林如海与别的男子不同,林家长辈却多有埋怨。寻偏方、拜佛求子这类事,不知干过凡几,更甚者身子都被糟践坏了。
后来有了黛玉与其弟,她才觉得好些。可惜好光景不长,小儿三岁夭亡,直接带走贾敏的一条命。
这条命,与其说是自己想不开,不若说是被香火继承这件事逼死的。因此,黛玉十分痛恨这类字眼。
她再没了好脾性,直截了当到:“林族长不必再费唇舌,父亲的遗愿我都知晓,而且是亲耳听说的,我自然是听我父亲的话。至于苏州同宗与我们家这一支,早就出了五服,可以算做朋友,却不能当作亲戚,所以我们家的事情也就不劳各位操心了。
“侄女年幼,不知后路艰难。”眼看着黛玉不上当,林想还是想做点无谓的挣扎。“楚越这家伙狼子野心,日后还不知会怎样待你,此时我们不替你出头,要回些东西,往后几十年你就等着哭吧。”
他来来回回就这几句话,黛玉已经有些不耐,直接喝道:“林管家,拿父亲的名帖去请知府过来,虽说父亲已经亡故,可还未过头七,想必还是有些面子的。咱们就请知府过来查验父亲留下的信件公证,看看到底有没有林族长他们想要的东西!”
林管家立即大声答道:“是!”然后作势就要叫人。
自古民不与官斗,苏州宗族已经太久没有正经入朝为官的人,因此对朝廷官员有着天然的恐惧。况且不比楚越身份尴尬,黛玉可是林如海正儿八经的继承人,在官员面前,她的话可比旁人有用的多。
看到林管家的动作,一行人都慌了起来,林想脸上的颜色更是变了又变,最后只得甩了甩袖子,愤然道:“侄女如此不知好歹,他日受到小人迫害,可别求到宗家门口!”
说完不等楚越和黛玉反应,直接一溜烟走了。
围观群众早在精彩表演没有继续的时候,就走了一大半。这会事情的始作俑者逃离,主人公出来澄清,楚越恶名清除,他们也就稀稀拉拉继续过路。
一场闹剧就这样结束,楚越想变强的执念越发迫切,他转过身低头行礼。
“多谢姑娘维护之意,楚某……”
不料话才说到一半,面前的身子就陡然倒了过来。楚越吓了一跳,慌忙抬手扶住,另只手伸过去一探,才发现她额头烫的厉害,不由大惊,赶忙喊人去请大夫。
黛玉原本就一直病着,又因出殡丧礼不让女子参加,今日索性就躺在床上休息。可听说林家宗族又过来捣乱,她深知以楚越的身份必然弹压不下,便撑着病体赶过来。一时间伤心郁闷,加上怒气攻心,病情来的越发凶猛。
可林如海出殡礼走了半截,又不能放下不管,楚越只得带着大家坚持走完全程,等到所有的仪式结束后,天色已经擦黑,他才有空找来看诊的大夫询问。
得知大夫开了些退烧药,写了几个食补的方子,又叮嘱人要多加休息,必能养好后,这才放下心来。
亲自送大夫离去后,他捶了捶酸疼的脖子,准备先回房休息一会,剩下的事等明天再说。
如今的林府,到处都挂着白幡与素色灯笼,夜里行走时不免有孤冷之感。楚越带着松子埋头赶路,走着走着,却觉得有些不对劲。
他抬头一看,这才发现前方就是藏珠阁的飞檐翘角,此时那边已有昏黄的灯光闪耀。楚越怔了一瞬,下意识停下脚步,跟在后头的松子不明就里,差点一头撞上他的肩背。
“公子,这是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事还没处理好?”
回应他的,是楚越急匆匆原路返回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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