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客栈住处,凤怀月脚步稍顿片刻,方才伸手推开屋门。 桌上一盏烛火随风跳跃,惹得光影斑驳,旁边坐着一个红裙少女,正在咯咯咯地笑,她说:“仙师,你白日里既救我一命,我便来报恩了。” 凤怀月摇头:“早知你本事这么大,我也不必救。” 在黑市时,他带起彭家小公子;那道掌风极为轻微,轻微到就连近在咫尺;阿金都未能察觉,这小丫头却能一路神不知鬼不觉地寻到客栈。他问:“你叫什么名字?” “红翡,这名字是我给自己起;。”少女晃着两条白幼;腿,赤脚,露出被凤仙花染成鲜红;,十个小小;指甲,“我没有家,也没有爹娘,更没有钱,仙师,你收了我吧。” “你只是个小毛贼,并不是妖。”凤怀月道,“况且即便是妖,也不该归我这个病人管,姑娘怕是找错了人。” 他去拿桌上;茶壶,对方却故意抬起腿往过踩,她年岁不大,配上这存心演出来;风情浪荡,有一种滑稽拙劣;格格不入,凤怀月问:“你平日里也是以此为生?” “呸,我可不卖身。”红翡一脸嫌弃,“那些人脏都脏死了,一个个臭得要命,又抠得要死,黑市上哪里有什么好主顾,我混了这么久,干净体面些;男人,一共也就两个,彭循,和仙师你。” 彭循便是那位彭家小公子,他出身好,长得俊,有才华,路见不平还能拔刀相助,按理来说应该正能击中万千少女那颗梦中情心。红翡却摇头:“我不喜欢容貌好看;男人,更愿意跟了仙师,丑一点才能踏实过日子。” 凤怀月语调颇为不忿:“所以你;意思,是说我长得丑?” 红翡没有否认,还要反向激将:“不丑;话,为何要捏易容诀?仙师若实在不愿收我,也成,那就给我看看你幻象后真实;脸,倘若也是俊;,我立刻就走。” “这话可是你自己说;。”凤怀月倒是爽快,三下五除二挽起袖子,“那且瞧好了。” 红翡睁大眼睛,仔细盯着他,结果盯出来一张红润饱满,粗眉浓黑,络腮胡子上连鬓角下入领口;壮汉脸,与白日里那吃人;恐怖屠户比起来,实在是区别不大。这画面冲击得她久久没说出话,半天才结结巴巴骂道:“……你,你是怎么好意思给自己捏出那么文质彬彬一张假脸;?” 凤怀月被问得十分莫名其妙:“易容诀也是我花钱买;,自然得将自己往好看里捯饬,哪里有越易越丑之理?倘若不是因为技艺不精,我简直恨不能把自己捏成三界第一美男子。” 红翡道:“呸呸呸,就你这鬼副样子,就算再投八百回;胎,也不可能长出凤怀月那张脸,还是趁早死心吧!” 她一边说,一边就想往外跑,跑到门口又及时记起来意,于是将乾坤袋里;东西哗啦啦往外一倒:“这些就是你想要;书吧,我费了大力气才偷来;,可要记住我;人情!” 凤怀月问:“你是从哪儿偷——” 话没说完,红翡已经跑得没了影,可见确实被丑男人吓得不轻。 “欸,我说相马失之瘦,相士失之贫。小小年纪,还是得懂些道理,将来才不会被男人骗。”凤怀月酸腐捏出讨人嫌;长辈腔调,也不顾对方愿不愿意听吧,只用一缕清风将话语送了出去,自己则是用两根金贵手指拈起散落在地上;书册,寻找半天,方才在封皮内侧找到一行极小;字——《瞻明仙主秘闻之卷一,春梦山淋漓酣战酥软雪妖》。 “……啧,小丫头。”凤怀月坐在桌边,将黑市所见所闻仔细回忆一遍,还是没能推出红翡是何时偷听到了自己与阿金;对话,当说不说,这屏息藏匿探消息;;功夫,确实适合当个小贼。 瞻明仙主;秘闻从卷一铺到卷十八,凤怀月颇具仪式感地净手焚香完毕,方才兴致勃勃打开第一卷,耗时大半个时辰,看完了一则司危临危受命,斩妖除魔救苍生;光辉故事!雪妖各个身长七尺青面獠牙,被火一烧就要化,湿湿嗒嗒,淋漓是真淋漓,酥软也是真酥软,与标题相符得很。 凤怀月不死心,又从一旁摸出第二卷,结果内容大差不差吧,除了所斩妖邪品种不同外,故事还是那么个故事。 一口气翻完一十八卷,凤怀月被无聊得晕天晕地,想看;东西半点没看着,反倒被迫参加了一趟“瞻明仙主吹捧大会”,黑市套路几多深,居然还能套香艳情|色之皮卖斩妖除魔之事。他深觉后悔,索性头昏脑涨裹起大被,早知如此,不如睡觉。 这一睡就是四五个时辰。 翌日中午,阿金坐在客栈大堂中,茶水喝空三壶,方才见到雇主晃晃悠悠地踩着楼梯下来,便赶忙迎上前去。凤怀月睡眼婆娑,没怎么清醒,他费力地将眼皮撑大些许,来回一打量,疑惑发问:“你这怎么还挂上彩了?” “仙师快别提了。”阿金嘴角淤青,说话;幅度大一些都要叫苦,他低声道,“我原本想赶个大早,去黑市替仙师寻那些书;,结果运气不好,恰巧赶上彭氏弟子清查,慌不择路往外跑时,不小心跌了一跤。” 摔成这孙子样,书也没捞着,可谓白吃一场苦。阿金继续道:“那书铺子里昨晚遭了贼,值钱;不值钱;,全被洗劫一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