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里种的麦子就熟了。刘二赶过来看了看,说这里见阳光少,种的虽然不错,可是麦子会熟的晚,可能得减产,要姚远晚两个星期再割。
果然,麦子收了以后,只有六十来斤,去掉麸皮磨成面,也就有五十多斤。
有五十多斤也不错,够美美吃白面馒头了。姜姨把麦子让姚远推着,去五里地以外的农村,那里才有磨面粉的。
出了十斤精面留着做面条,其余就全是黑面,掺些棒子面,隔几天就可以蒸一顿杂合面的馒头,大家一起吃。
就是这杂合面馒头,也比棒子面窝头好吃多了。
收了麦子,姚远没有再种棒子。院子里阳光少,又窝风,种粮食产量低,浇水浇的屋里还潮湿。
他在火车站干搬运工,定量每月四十五斤,不种地也基本够吃了。
再说了,张代表已经成为矿机的一把手,还不时过来看他,给他带些吃的用的穿的。人家是履行对姜姨说过的话,拿他当儿子看了。
张代表都说了不让种地,自己再种下去,等于是不给人家留面子。那可是帮他的恩人,不能这么干。
他重新把地压实了,只在靠南面院墙的地方,留了一溜地。挨着院墙种一溜黄瓜,在院墙上搭了竹竿,让黄瓜秧子往院墙上爬。接了黄瓜可以当水果生吃,也可以用来炒菜。
另外,又挨着黄瓜地外面,再种一溜韭菜,到时候割韭菜包水饺,烙菜饼,姜姨就不用花钱去买。
看看还剩下不少空地,又种了些香菜、葱、蒜,还种了几颗西红柿。只占院子一半的地,离开房子一米多远,屋里就不潮湿了。
六月底的时候,姜姨家里来了一个青年,说是和姜抗抗一起插队的。姜姨就急着问姜抗抗在那边怎么样了?这死丫头要强,吃多少苦都不肯和她说,来信只说自己过的挺好,要她妈放心。
可是母子连心,她越说挺好,姜姨就越不放心。
果然,那青年说,姜抗抗已经不在公社工作,又回到他们插队的那个生产小队了。
姜姨就问:“为啥呀?这丫头,这么大的事儿怎么不和我说呢?”
那个青年叹息一声说:“阿姨,其实,抗抗在公社,工作一直很积极。可是,她长的漂亮,让公社一个领导看上了,非逼着和他好。抗抗性子拗,当然不肯答应。知道得罪了他没法在公社待下去,就主动要求回来了。”
姜姨就严肃了脸点头说:“抗抗做的对。我们穷人家的孩子,就是得有志气!”
那个青年就又叹息一声说:“可是,那个领导不算完啊。他到处散布谣言,说抗抗作风有问题,还,还和我搞破鞋,不许大家和她在一起,要孤立她,斗争她。其实,抗抗和我什么关系都没有,就是一般同志关系。我也是因为脾气不好,得罪过那个领导,他才这么报复我们。
现在,小队里几乎所有的人都不敢接近我们,工分我们也最低,根本吃不饱!我实在受不了了,这才回来找关系,准备调离那个生产队,或者干脆回城待业。
抗抗在那边,日子很不好过,我就是过来和你说一声,赶紧想办法把她弄回来吧,要不然,早晚会出大事!”
姜姨一听就急了,可她一个小老百姓,能有啥办法把闺女给弄回来呀?
她在屋里转半天圈子,就想起姚远来了。她已经知道,姚远绝对不是傻子,不但不是傻子,而且诡计多端,连一肚子坏水的张顺才,都让他给治趴下了。
这时候,姚远还在街上扫地呢。她顾不得了,跑到街上,找着姚远,拉着他的手就往家里拽。
姚远让她稀里糊涂给拽回来,在外屋坐着,那青年就又跟姚远说一遍抗抗的情况。心说就这么一个和他年龄差不多大的人,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果然,姚远没什么办法。听了他的诉说,半天不言语,最后才说:“行了我知道了,谢谢你啊!“
送走了那个青年,姜姨就几乎要趴在姚远脸上问他:“大傻,你说,这可咋办啊?”接着就哭,“我的抗抗啊,都是妈害了你!早知道这样,还不如让你去兵团呢!”
姚远让她闹的心烦,可心里也明白这当娘的心,不好说她,只能自己闷声不响地想主意。
姜姨沉不住气呀,看着姚远低着头不说话,就又催问说:“大傻啊,你无论如何得想办法救救抗抗,哪怕你把抗抗弄回来,姜姨把她许给你当媳妇呢,总比便宜了那个混蛋强啊!你想到办法了没有啊?”
姚远无奈地抬起头来,看着姜姨苦笑说:“姜姨啊,我就是想办法,你也得给我时间,让我慢慢想啊?”
现在,他已经锻炼的说话一点也不打顿了,只是守着外人,才故意装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