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帕子来,擦溅到脸颊和脖颈上的血子。
他低着头,边擦边道:“太不觉着奇怪,原来这殿前侍卫竟然有胆子不听你的话?鱼俊义又怎么回事?怎么能帮我不帮你呢?毕竟你们……有那么深的交情啊!”
太面色铁青,狠盯着贺砺。
“原来太也知道,逆鳞触不得,触一下就会忍不住要杀人。那你为何要肆无忌惮地来触碰我的?你觉得我不敢和你翻脸?还没有实力与你翻脸啊?”贺砺抬起脸来,面无表情地看向太。
“贺砺,你不忘了,你姓贺!”太沙哑着嗓音道。
“那又怎样?我姓贺,与你一个姓,就得无条件地服你帮你站你这头?你能给我什么?四千户食实封?呵!”贺砺讽笑一声,“人生至此,你觉着,我还会贪慕这荣华富贵么?”
太瞧着他,像第一次认识他一般,不说话。
贺砺侧过身子,胳膊撑在腿上,低声道:“你道我知秦衍对付我的计策,为何还要特亲自去幽州一趟?我就为了让鱼俊义看到,你和圣上都给不了他的东,我能给,而且有这个实力和度量给。我想要什么他很清楚,他会帮我。我什么都不需要你为我做,你只要不挡我的道,继续充当慈祥的长辈,我们就还和和气气的姑侄。在不触犯我自身利益的情况下,能帮的,我还会帮你。若你觉着贺家平反全你的功劳,我有今天也全拜你所赐,非要来拿捏我……”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你知道么,比起表哥,我一直都更喜欢李瑕那孩子。”
太瞳孔一缩,嘴唇绷紧,指甲不自觉地掐入掌心。
贺砺到即止,坐直身子道:“过两我要去孟家送纳征礼了,姑母对孟家七娘应该还满的吧,不准备给我添上一两样聘礼么?”
太沉默地望着他,抬手髻上拔下一支镶珠翠金花卉双凤钗,递给贺砺。
贺砺伸手接了,行礼道:“多谢姑母慈爱。今姑母劳累了,侄儿不多打扰,先行告退。”
太看着他挺拔的背影容地消失在殿外,身子一歪,脱力地倚在了案上。
接下来几天,贺砺没急着去看孟允棠,留在府中处理了一下堆积下来的事务,准备纳征礼。
朝中吵了一个多月,里暗里各方较量,最到底还鱼俊义这方占了上风,尹柏中成功继任幽州大都督。
第二天,贺砺这检校右威卫大将军前面的检校二字也去掉了。
何为检校,临时充任也。
一转正,贺砺就着鹿闻笙与戚阔充当函与副函,带着通婚书到孟家送纳征礼去。
两人穿着锦衣华服,骑着不着鞍辔的骏马,头跟着人力轿子,轿中不坐人,放的装着通婚书的楠木礼函。
轿子头十八车绫罗绸缎,十八车成箱的铜钱,二十八抬金银首饰,头还跟着数不清的猪羊牲畜,野味猎物,心水果,米面粮油等纳征必备之物。
队伍之长,前头函副函都进了长兴坊的坊门了,面队伍的尾巴还没卫国公府的乌头门内来。
百姓们沿路围观,议论纷纷,都为这盛大奢华的纳征礼咋舌。
杨夫人带着杨四郎走亲戚,半路被卫国公府的纳征礼队伍所阻,便停下来与路人一道看热闹。
“天爷啊,这衣料铜钱都用骡车运了,来也只见过十里红妆,未曾见过这十里纳征的,谁家女儿这般福气啊?”杨夫人站在路旁啧啧道。
“长兴坊孟家的女儿,听说还和离过的。你说人家这什么命啊,父亲也不什么高官达贵,和离不到一年,转头就嫁卫国公。你说这样的小门小户,男儿要发达有多不易,女儿呢,一朝高嫁,便什么都有了。怪不得现在当父母的,都不重生男重生女了。”身旁妇人不无艳羡地酸道。
杨夫人经什么都听不清了,只觉得脑瓜子里嗡嗡的……长兴坊孟家女,和离不到一年的,该不那孟允棠?
天爷啊,她都做了什么?她居然替她儿子退了与孟家次女的婚事!这、这怎么办呐?
杨夫人一时之间受不得这刺激,两一闭,当场昏了过去。
路上众人瞧了热闹,周氏给忙坏了。孟家院子本就不大,贺砺送来这么多纳征礼,几乎要将整个庭院塞满,尤其那么猪羊,在院子里跑来拱去咩咩麻麻的,几乎要人吵疯了。
不过忙乱归忙乱,她心里却安定的。越纳征当回事,就证他心里越在彤娘。只要彤娘能过得好,当爷娘的怎样都无所谓。
孟扶楹收了通婚书,笔走龙蛇,当即下答婚书一封,交给两位函,又好生招待两人吃了顿午饭,才放两人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