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寒门(完)(5 / 5)

,对方是不是有话要对他说?再看看,又好像没有。

至于到底有没有?

方暇想了想,反正也几步路的,倒也不再纠结、干脆地点了头。

不过杨守澈好像真就只是送送他而已,路上并没有说什么话,一直沉默着。

就在方暇这么以为的时候,却听身旁一声极轻的感慨,“明月不谙离恨苦……”[3]

方暇愣了一下,侧头看过去,目光顺着杨守澈的视线落到水中的月亮上。

今日还不到十五,但是月亮已经近圆,暗色的水面倒映着一轮圆月,随着水流潺潺,这水中的明月也漾起阵阵波纹。

自古以来,“月”这个意象好似都寄托着离别愁绪,以此为主题的诗词更不知凡几,也不怪杨守澈这会儿脱口而出这句话。

不过,这首诗的全首……

似乎是在讲思念心上人?

方暇心中一闪而过这个想法,倒没有多放在心上。诗词中的隐喻代指实在太多,以“夫妻”代指“君臣”、以“不遇良人”代指“郁郁不得志”、以“爱情忠贞”代指“衷心不改”……如此种种,不胜枚举。那句著名的“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4]不就是以“守节之妇”喻意“不事二主”之心?

那边杨守澈只吟了半句,就仓促止了声。

单只这半句诗当然不算出格,只是他心中有鬼、这时候便禁不住多想。也或许并非多想,是他本就存着那等心思,这个时候才脱口而出这诗。

杨守澈瞧见夫子稍愣,但是果然没有多想,而是笑开解道:“守澈何需怨这月亮?明月高悬,纵在千里之外,也可共赏婵娟。”

杨守澈闻言,却也不知自己是松口气还是遗憾。

半晌,只咽下那心中复杂的滋味,拱手:“学生不及夫子旷达。”

方暇笑摆摆手:“倒也不必叫‘夫子’了,我明日就走了。方暇,叫我……‘觅闲’就行了。”

方暇本来想说叫名字就行,但是话临到嘴边,却想起来这会儿不好直接叫名。

他扒拉着记忆终于想起来,他其实也还有个字的。

是在第二个世界小商钦行冠礼的时候,对方突然问起来,却得知他没有字。

商钦那“别人有的东西,阿暇也要有”的心态发作,非要给方暇取一个。

方暇到也无所谓,就由着他去了。后者顺着他的名的释义,有了“觅闲”这个字。

只是商钦平日里“阿暇、阿暇”的叫惯了,起了这个字也没见叫过。

至于商钦身边的人,更是毕恭毕敬地称着“方公子”“方大人”,这字取了后根本没用过,时间久了,连方暇都快忘了自己还有个字。要不是这遭因缘巧合的要用,那真是彻底被扔到旮旯角积灰了。

想到这里,方暇忍不住回忆了一遍自己刚来书院那会儿的自我介绍。

他那会儿正因为既没有剧情又找不着傲天的情况懵逼着,自我介绍也没怎么上心、应该是没有说这个字的。现在看、书院的人该不会以为他失忆失到连自己的“字”都不记得了吧?

后知后觉地发现了这一点,方暇不由稍稍哽了一下。

半晌,他也只能用“过去的也都过去了”来安慰自己。

方暇这边心情复杂,倒没注意杨守澈那稍显突兀的停顿。

对于方夫子那话,杨守澈本来有很多拒绝的理由。

比如说便是一字之师亦当敬之、更何况夫子指点他良多,又如夫子待他恩重如山、他非不识好歹之人,再或者礼不可废……

可良久的沉默之后,最后的最后,他还是道出了那两个字。

——“觅闲。”

唇齿相碰,这逾矩的称呼让他的心都跟着不规则地跃了两下。

似乎叫出这两个字,他也跟着往前踏了一步:有什么无形的、本就岌岌可危的屏障又碎裂了一角。

当晚,杨守澈是携着那句“天下何人不识君”的祝福拜别了方夫子。

来日一早,才是真正的送别。

目送着碌碌驶远的马车,他心中默念着那两个字。

觅闲。

待到来日金榜题名、名扬天下。若再相逢,那他是否可以……诉明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