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境走到了结尾,桃夭夭才隐隐约约明白了风行止为他规划的路,原来从一开始,就已经定好了。
他抬起头,伸出手,去摸索风行止的手。
只是,还不等他认真寻找,那只比他更加有力、修长而宽厚的手掌,就已经将他的手,接了过去。
独属于少年瘦骨伶仃的手指,猛地紧紧握住了风行止的手。
桃夭夭双手合握,才堪堪把师父的手拢了起来,抵住自己的心口。
他仰头去看对方,只能看到一个朦胧的虚影。
但他却很快笑了起来,一字一句道:
“师父知道我会怎么选择,还是要问我,然后再告诉我,师父已经打算好了,不能更改,打定主意要安排我的一切。”
“我要是叛逆一点,笨一点,不明白师父的苦心,没准就会生气,觉得师父太过独断强势,不理师父了。”
“那得多难受啊……”
桃夭夭蹙着眉,眼里隐隐有了朦胧的湿气,却又分明不是不高兴的。
他轻声补充道:“还好,我不是那么笨,我知道师父的辛苦,所以您教我怎么做,我就怎么做,我永远都相信师父,感谢师父。”
“师父永远都不会伤害我,这件事,您用了很多年,来告诉我。”
“我从来,没有怀疑过。”
桃夭夭的声线始终绵软,原本带着少年独有的清亮,如今,已隐隐有了变声期的沙哑。
风行止深深凝视着桃夭夭,许久,方抬起另一只手,轻轻捏了下少年柔软的脸颊。
那力道太轻了,简直就和抚摸没两样。
即便如此,很快的,那只手还是松了力道,改为了轻抚桃夭夭的眉眼。
原本不打算告知小徒弟的计划,到了这一刻,似乎也没有隐瞒的必要了。
因为桃夭夭长大了,已经学会了将师尊的偏爱,放进心里去守护,而不是惶惶然地不敢接受,生怕会伤害到师父。
他的成长,就像是在一瞬间完成了,可实际上,也只有风行止看到了这种成长所经历过的漫长时光,从来不是一蹴而就的,只是需要一个契机。
而此刻,就是那个让桃夭夭长大一些的契机。
自然而然,连桃夭夭自己都不一定察觉到了自己的改变。
风行止心思百转千回,须臾后温声开了口,如同以往给徒弟
讲课那般(),缓缓解释:
本座确实早已有了安排?()?[(),却并非是要彻底改变你的出身,令你拥有与之前截然不同的人生,而是……”
“在原本桃体孕育的基础上,适度进行一些改变,以保证你的安全。”
“无论如何,只要你不愿,本座都能找到两全之法,不会委屈了你。”
“嗯,我肯定是相信师父的,但是,是什么样的方法呢?”桃夭夭有些纠结,道,“师父知道的方法,我不一定知道,有时候师父的暗示,我也听不懂。您得解释得具体一点才好呀……”
说到这里,桃夭夭的眼圈倒是不红了,只耳朵反倒红了起来。
他的道行自然是远远比不过师父的,所以在风行止那里理所当然就能想到的事情,桃夭夭还真不一定能想到。
对于天道法则、真神的权力和制约、命途的规则和限制,桃夭夭并不能完全勘破,如今也只看到冰山一角。
尤其是有关时间的奥秘……桃夭夭知之甚少。
这是需要漫长的时光去领会的,需要历经世事,才可能知晓那么一些。
而他还太年轻了。
“我现在只知道,澄心桃把它的桃体和桃核分离,用人类的话来说,就是身体和心脏分离。”
“它会带着桃核(心脏)去夺舍别人,成为天帝之子。而剩下来的桃体(身体),因为没有了心脏,也就变成了普通的没有灵智的神器,所以我就在桃体里出生了,桃体变成了我的身体。”
“然后,因为我只有桃体(身体),没有桃核,所以我一直没有心脏,没法长久地站起来,也很难和正常的修士一样活着。”
“我知道,师父用了一些方法,来保护我,维持我的生命,但具体是什么方法,我也不清楚……”
桃夭夭蹙了蹙眉,小声道:“这件事,师父从来没跟我明说过,但身体是我自己的,没有心脏,我做事情力不从心,多少还是有感觉的……”
“但我又知道,师父苦心孤诣,只想让我平安长大,所以,在师父找到方法之前,我不会说什么,让师父不要费心保护我或者维持我的性命这种话,倘若我死了,师父必然更难过……”
“所以我得好好活着,哪怕那样师父会很辛苦。”
“我也不知道这样做对不对……”
桃夭夭说到最后,又低下了头。
但他还没彻底垂下头,下巴就已然枕到了风行止的掌心,被轻轻托住了。
桃夭夭忍不住用下巴蹭了蹭那温暖的手心,就那样搭着一动不动,乖得仿佛刚出生的雏鸟。
可偏生就是这样的依赖,让风行止难得指尖微微颤了颤,又收紧了,稳稳托住那不过巴掌大的漂亮脸蛋。
指腹抚过桃夭夭下巴上软乎乎的那点肉,风行止耐心地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