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势渐歇。 今晚没有月亮, 又到了这样的时间,细弱的灯火堪堪照亮道场一隅, 不要说距离二十八公尺外的标靶, 就连射道的一小半都难以企及。 这样真的没有问题么?沢田纲吉不禁生出这样的顾虑。然而看到优学姐平静的面容,他便又立即改变了想法。 如果是学姐的话,一定没有问题! 他坚定而盲目地想, 将隐隐产生的某种担忧强行镇压了下去。 少年坐到了白天观看学姐演示的位置。原本坐满网球部队员的地方,现在却空空荡荡, 只有他一个人。 这是只面向他一个人的行射。 学姐戴好鹿皮手套, 又往上面洒了防滑粉,摩挲时发出了“呲呲”的响声。 道场只有他们两个, 少年本以为她会省略流程、直接站到射位,然而优学姐却还是选择手持弓矢,慢慢拖步行进至靶前。 彼时沢田纲吉尚且对弓道一知半解,只能从这套礼仪中看出刻板的肃穆;尽管竭力想要保持住专注, 但最后还是不免分神。 最期待的当然是瞄准、不, 应该说是“会”的那一刻。无论对弓道有无了解, 那是只要观看过一次、就绝不会忘记的时刻。 他注视着优学姐静静行至射位, 搭箭引弓、跨步站定,有如上午那般半开弓弦。 可好像……还是有哪里不对。看着看着, 他突然想道——明明她的身姿一如白天时平稳优美, 他却总觉得有什么地方变了。 他不由皱眉,更认真地把目光聚焦到她身上。后者仍是一副平淡的表情, 对他的注视视若无睹;但给他的感觉却像被封在冰层下的火苗,孤单寂静, 茫然虚弱。 ……不会有问题、这次的话不会有问题。按照西园寺老师说的那样、只要放松就好了。 站到射位的时候, 她这么告诉自己;同时却心里一沉, 好像已经预感到了结局。 足踏み、胴造り、弓构え、打起し…… 依照着射法八节的步骤,她缓缓拉开了弓弦。 【“可你有那样的天赋和起点!”】 日吉老师的话语忽地在耳边炸开,还有很多其他人的声音,交替来回,宛若雷霆。 【“手持弓箭,它们将唤醒你内心的本质。当你牵引弓弦时,你的自我会跳出来阻碍你。”】 【“‘优’是美好出众的意思,你要比所有人都优秀。”】 【“优,现在就去斋室!记住,以后的每个决定都要慎之又慎!”】 【“——胆小鬼!”】 然后倏忽之间,这些声音全部隐去了。 引分け,会…… 到了这个步骤,前方变成了一片深蓝色的黑暗。黑暗也渗入她眼中。还是什么都无法看见,什么也无法听到。 还是什么都无法企及。 某个瞬间,拉弦扣箭的右手再次微不可查地一抖。 离れ。残心。 优松开弦。这次箭矢并未疾驰着射出,而是在松手的一瞬间掉落。弓弦发出异常的弦音,带着巨大的弹力打回到胳膊和脸上,火辣辣的疼。 即便心中对这疼痛已经有所预感,她还是短暂现出了懵然的神情。 见状,褐发少年发出惊呼,一下子站了起来。 “学姐!?” 他还在看着。优这么提醒自己,于是维持着站立的姿态阖了阖眼,收敛住了难堪的情绪。 “这是射癖的一种,”再开口时,她已如往常般镇静了。 “所谓的‘射癖’,就是指射箭时产生的错误习惯,又或者说是‘不好的射型’。” “刚刚在引分け时,箭尾从弦枕上脱落,所以即便进行到离れ的一步,箭矢也不会顺利飞出。” 她以一种平直的口吻向他解释着。即便知道一次性使用那么多生僻词汇,他大概率难以听懂,但她只想快点说完。 “——像是刚才那样的射癖,被称作‘空筈’。” 很多人难以理解空筈,曾经的优也一样。 这是初学者才会犯的错误。既然已经清楚原因,只要去做对应的纠正不就好了?只要不再做出错误的动作不就好了? 可是无能为力,无法纠正。除非是像机械那样无意识地引弓,一旦清醒地站到射位,就无法顺利地放出弓箭。 即便是在白天也一样。到最后连标靶也难以看清,眼前一阵阵晕眩,黑暗铺天盖地地压过来。 优垂眸站在原地,并不想面对失望的眼神,于是率先失望地望着自己。 直到手腕被人一下握住。褐发少年的面容映入眼帘,不像平常那样怯生生的,反而写满焦急。 她努力去听他在说什么。 “学…不痛?!” “什么?” “学姐,刚刚弓箭发出好大一声响,”他仓促地比划着,“是不是打在你身上了,痛不痛、要不要紧!?” 早知道是这么危险的演示,刚才就拼命阻止她了。明明口头表述也是可以的。 沢田纲吉脸上已经浮现出担忧与自责的神情,学姐却只是摇摇头,答非所问: “大概是在八个月前,突然就变成了这样……不要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