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桓没有仔细注意顾青林的神色,他自己心里也烦得很。
他很少做了什么事觉得后悔,但听闻盛清越又病了,且还病得不轻,在床榻缠绵了好些天,连年三十都不曾起身出门后,心中很不是滋味。隐隐有些后悔那天不该为了一时之气,去折腾他。
江桓拧着眉,“他的病好了吗?”
顾青林收回神思,唇线抿成不悦的直线,垂着眼眸,语气淡淡,“我不知道。”
江桓心烦意乱,没察觉到顾青林说这四个字时语气很冷,装都懒得装平常春风拂面笑吟吟的模样。他欲言又止,终究是抵抗不过抓心挠腮的感觉,轻咳两声,“反正这两日也没什么事,不如我们去盛府看看他?”
顾青林抬眸:“不是你要给他个教训吗?”
江桓遭了这么句冷冰冰的反问,话中存着隐隐的指责,又瞥见顾青林沉着脸的样子,他也不高兴了。
“你没看好戏?”
江桓搞不懂顾青林怎么忽然为盛清越抱不平,
他这两年言行举止都沉稳许多,唯独在盛清越的事情上很不体面,幼稚可笑,没有风度,不讲人情。
总觉得盛清越长得那张脸,做出那种清高孤冷的样子是在勾引人。
恶意揣测他不安好心。
不能怨江桓偏见颇深,实则是他的生父盛暄太过老谋深算,手腕阴毒和张贵妃不相上下。
太子早先年差点被他们使计弄死。
那时候年纪尚小,他们都还不过十一二岁。
太子养了足足一个月的伤才能下床。江桓的母亲明华长公主也受到牵连,在宝华殿外跪了三天。
寒冬腊月,冰天雪地。
他母亲淋了场小雨,冰冷透寒的雨水钻心刺骨。母亲养尊处优多年,何曾受过这种屈辱苦楚。
跪到第三天,晕倒在殿外。陛下心软了,才不至于降罪整个公主府。
他母亲回府之后病倒在榻,留下病根,每到冬天,身子就不太康健,咳嗽失眠,膝盖的骨头泛着隐隐的痛。
江桓在这件事发生之前,对盛清越的态度是很复杂的。知道他是盛家的人下意识要疏远排挤他,但是又觉得他长得实在太好看,很喜欢,而忍不住想亲近。
直到发生这件事,叫他彻底冷下心肠。
江桓很难不迁怒盛清越,从此在太学里对他没个好脸,实在又气不过,将他扔进湖里。
本来想弄死了他,好叫盛暄那只老狐狸尝尝痛失爱子的悲痛。
可是江桓看见他在水里逐渐没有挣扎的力气,濒死之前跳下去把他捞了出来。
江桓回过神,紧紧扣着手指,眼底情绪难辨,“他怎么那么容易就病了?”
低声的抱怨里有难以捉摸的后悔。
顾青林静默一阵,没有吱声。
以前他也觉得盛清越身体太差,弱柳迢迢,比千金娇贵,吹不得风受不了冻,养的太娇太娇。
顾青林帮她说了句话,“她母亲难产,早半个月将她生了下来,打从娘胎就带了病,所以身体差了些。”
顾青林这几天让人去查了些事情,倒也不难查,稍作打探就十分清楚。
当年盛夫人早产生下一对龙凤胎,两个孩子身体都不太好,好不容易才养活。
顾青林已经猜到她的身份,盛家对外称大房的三小姐身子太弱,常年在病榻缠绵,昏睡时多,清醒的时辰少,这么多年一直养在深院里,不见外人。
想来病重的是她哥哥。
而她就是从未露面的三小姐盛皎月,从小冒用她哥哥的身份。
她不仅要在东宫,肩膀还得挑起大房长子嫡孙的身份,撑起整个盛家的将来。
江桓心里已经着急的不得了,早已等的不耐烦,“你去不去?你不去我自己去。”
顾青林扫过他脸上的焦急,半晌之后,他说:“去看看吧。”
—
盛皎月搞不清楚最近是怎么了,先是太子无端大驾光临。
世子和江桓也是一声招呼都不打,不请自来到盛府做客,说是探望她。
盛皎月是半点都不想在碰见江桓,他定是又来找茬,冷嘲热讽不够,怒上心头毁尸灭迹,可如何是好?
她让家中奴仆将这两位不好招惹的客人打发离开,“就说我现在不好待客。”
江桓不好打发,冷眼盯着眼前兜圈子暗示他离开的管家,表情不善,“我只是看一眼,同窗几载,听闻他病重,心里很是担忧。”
管家心知长公主的独子,性情定是跋扈,不是那么容易敷衍,他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江大人,我们家公子禁不起折腾了。”
江桓听完嗯了声,不过依然执意要过去。
顾青林并未出声阻拦,反倒客客气气帮他说了话,“最多半柱香的时辰,不会打搅盛公子休养身体。”
盛皎月装睡躲了过去。
江桓瞧见床榻上睡的正酣的人,气色颇佳,玉质的肌肤里透着红润,看来这段时日养的不错。他心中竟然松了口气。
江桓不打算叫醒睡梦中的人,沉思着盯了他半晌,感觉他比小时候长得还好看。
江桓留了不到半柱香的时辰,等到外头天色变暗,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