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书房支起窗格,水榭映在庭院之中,院子里养了些藤萝嫩竹。
日光穿透雕花木窗照进屋内,屋子里点缀着淡淡的檀香,北面置了满书架的古董器物,沉香木的案桌上方搁置着精巧昂贵的白玉笔架。
盛皎月听见太子这句淡淡的问话,心中还是咯噔,这人无论看起来多么好说话,秉性着实可怖,惹得他动起真格,践踏起人来毫不手软。
她想起太子曾经在她身上使过的手段,如今还觉得胆寒。
盛皎月脸色白了白,勉强掩下眼底的不安,“起晚了。”
卫璟将信将疑,审视的目光缓缓停留在她脸上,当真是奇了怪,他竟然也有起晚的日子?
盛清越六岁便入宫成了他的伴读,从前还在太学读书时,每日起的比鸡早,日日都是头一个到的学堂,除开请病休的日子,从来没有起晚过。
卫璟深邃的眸光逐渐移到他的腰臀,眉头不由皱了皱,腰间宽松,衣裳袖口里空空荡荡,一个大男人腰竟生的这般细,他问:“屁股还疼吗?”
盛皎月脸上浮起片刻不自然的红,她强装淡定,“劳殿下费心,已经不疼了。”
卫璟漫不经心嗯了声,随后便将她晾在一旁,男人微微垂首,不慌不忙处理公务。
盛皎月站的小腿发麻,膝盖隐隐作痛,她这福身子着实过分娇气,徐徐微风吹起涟漪,一绺柔软的乌发滑落在颈侧,她抬手抚发间,衣襟轻晃,纤瘦白皙的手腕从袖口透出半分光华,随着起伏的动作荡着令人舒适的清香。
卫璟似乎才想起她,撩起眼皮瞧他一眼,“明儿早些过来,同我一齐前去千禧寺。”
盛皎月正欲同他说清楚此事。
圣上身子骨不好,每年去千禧寺祈福诵经的事由便交给了太子。她这些年费尽力气讨好太子,却是收效甚微。
太子党的人同她的关系都不太好,尤其是顾青林这个心机深的世子,明面上倒是将她当作朋友,私下里却是不允许身边有人和他走得近。
千禧寺更是从未带着她去过,每次都是由顾青林等人伴驾。
盛皎月是不想去的,父亲今年却不再惯着她,传言太子殿下同寺里的主持高僧关系不同寻常,父亲要她打探虚实,今年若还是去不成便叫她不要再回家了。
盛皎月的小脸被太阳晒的有些红,细皮嫩肉不禁日头的磋磨,细腻白皙的面庞映着通透的粉红,宛若出水芙蕖,清清冷冷又不失柔美,她的额前冒着细汗,嗓音清冽,“殿下,不巧明日有家宴,我恐怕去不成了。”
卫璟掀眸打量着她,少年身姿如竹,纤长细瘦,面若白玉,干净漂亮,低垂着眉眼,看似乖巧,口中说出的话却让他微微吃惊。
盛家打的如意算盘,卫璟不是不知,留着盛清越不过是觉得他可有可无。
盛清越前几年就想同他去千禧寺,没道理突然变了主意,卫璟冷冷打量着少年比女子还漂亮的脸孔,漫不经心玩弄拇指上的玉扳指,“随你。”
盛皎月松了口气,凡事不能着急,一步步慢慢来,想必明年这个时候她就能从东宫脱身。
她从进屋起就绷着口气,不敢有任何的松懈,挺直的背脊稍有些僵硬,站了半个时辰,脚底疼的她蹙眉。
太子又在此时使唤她,“研磨。”
盛皎月迈开又僵又疼的步伐,走到案桌旁,已经做惯研磨抄书的事儿,如今也不陌生。
卫璟又闻到了他身上那股淡淡的清香,他倒是比旁人更爱干净,无论何时都将自己收拾的很讲究,男人拧眉:“你用的什么香?”
盛皎月怔了怔:“我没有用香。”
卫璟听了这话眉头蹙的更深,“嗯。”
男人的余光瞥过他研磨的手指,一双没吃过苦的手,纤细雪白指节分明,粉白色指甲盖修剪干净。不消片刻,卫璟冷淡别开视线,他抬袖正打算拿过案桌右上角的杯盏,男人粗粝的手指不小心抓错了地方,紧紧捏住了他的袖腕。
少年大惊失色,不复平日里的端正清冷。
卫璟收回手,端起茶杯轻抿了口龙井茶,似笑非笑的眼眸扫过她的脸,声音发冷,“你怕什么?我能打你不成?”
盛皎月有些懊恼,不能怨她条件反射。
实在是上辈子吃够了苦,年轻的帝王龙精虎壮,折磨人的精力十分旺盛。
尤其是对背叛过欺骗过的她更是不会心慈手软。
御书房这种地方也会胡来,将她按在软塌,用从她腰间抽出来的腰带绑住她的手腕,亲人的力度像野兽的撕咬。
她读过这么多年的书,是有点文人的节气和假清高。
不会说好听的话,常将原本就很生气的新帝惹的更气。
盛皎月也试图找人帮过忙,可从前的同窗亦或者是共事过的同僚,根本没几个人知道她是女儿身,顾青林是那极少数中的一个。
卫璟从不让她见外人,难得在御书房里碰见一次顾青林等人。那时顾青林看着她的眼神似是欲言还休的复杂,盯了她一会儿随之挪开眼,听不出来是厌恶还是劝诫:“没人能救你,惹谁不好偏要惹了他。”
昔日同窗同僚,也不待见她这个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