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沙哑地说道。
这三个字一吐出来,莫惊春心中就忍不住松了口气,可是面上却不能显露出来,反而更进一步,“陛下?”
“夫子。”
还是正始帝的声音。
有点疲倦,又有点好笑,“寡人能连您都认不出来吗?”
莫惊春:“陛下刚才不就是认不出来吗?”
他可没有给陛下掩饰的余地。
正始帝沉默了一瞬,顶着那双被莫惊春所遮挡的眼睛,“寡人不过是做了个梦。”他笑了笑,但是这笑声听起来,却是有些难听。
“梦是假的。”莫惊春的声音软了下来。
他有些猜到,陛下有可能做了哪些梦,但因为可供猜测的实在是太多,一时间,又无法确认究竟是哪处引起的问题。
正始帝呵呵,“说不得,这也可能是真的呢?”
莫惊春沉默,然后松开手,看着陛下依旧猩红阴沉的眼,平静地说道:“就算是真的,那能真过现在吗?”
正始帝的手指仍然按在莫惊春的脉搏上,那突突跳动的血脉,才是最鲜明的存在。
正始帝用力了一瞬,仿佛是想要将莫惊春往怀里拽,但只在这一刻,下一瞬,他就松开手,冷冰冰地扫射这牢房内的其他人,包括莫广生,都只得了正始帝冰冷的一眼,而后,他才终于看向那还在架子上苟延残喘的……人。
陛下的脸上露出嫌恶的神色,“他怎么还没死?”
莫惊春:“……”
他正要说话,就听到那宛如血人的明春王嗬嗬笑了起来,那声音听起来忒是古怪,“公冶启,我诅咒你,我诅咒你所爱之人皆死,我诅咒你所坐之位坍塌,我诅咒你遗臭万年,我诅咒你,我诅咒你被钉在无字碑上,千年万年,受人唾弃!!”他嘶哑的,痛苦的,疯狂地发出这般呓语。
莫广生微微皱眉,只觉得明春王这诅咒好生没道理。
这岂不是将莫惊春也给卷进去了?
锵——
只来得及听到一声清脆的声响。
而后,便是破空声。
一把佩刀贯穿了明春王的心腹,狠狠地扎穿了其后的木架,甚至还能看得出来莫惊春的力气多大,这才让长刀在贯穿了心脏后,钉在木架上仍然微微晃动。
明春王甚至来不及再说些什么,直接一命呜呼。
莫惊春收了手,冷漠地看着死去的明春王,不紧不慢捋了捋袖子,平静地说道:“臣以为,明春王所言,实乃虚妄,陛下还是勿听为妙。”
莫广生:“……”
他看了眼明春王的尸体,又看了眼莫惊春,只觉得一言难尽。
这可和他之前所说的话不太符合吧?
子卿,你上一刻,不是还在劝说陛下,要给明春王留下一命吗?
怎么动手得这么突然,让人无话可说。
正始帝慢吞吞地打量着莫惊春,那眼神看起来有几分怪异。但很快,还没等莫惊春看清楚那是怎样的神色,就听到陛下说,“夫子,之美,你们两人暂且出去。”他回头看着明春王的尸体,“寡人还有事情要做。”
莫惊春一言不发地率先离开。
莫广生稍后了一步,只是盯着莫惊春离开的背影,然后对正始帝说,“陛下,子卿从前一直都是个快意恩仇的脾气,但是,这般模样,卑职也有许多年不曾见过,还望陛下包涵。”他丢下这话,立刻就跟着莫惊春离开。
正始帝微蹙眉,总觉得不爽。
他的眼底猩红一片,浓黑的情绪越发涌动。
莫惊春的好与不好,他当然知道,何须莫之美在这里多言?
…
莫广生在牢房外面道路的尽头找到了莫惊春,只见他虚虚倚靠在墙壁上,暧/昧昏黄的烛光打了下来,明明灭灭,看不清楚彼此的神情。
但莫广生还是自顾自地说道:“我可是有好久没有看到你那么冲动的样子了。”
莫惊春闷声闷气地说道:“我没有冲动。”
莫广生哈哈大笑,“你还说你没有,当初,是谁在自己十岁的时候,就将十来岁的地痞流/氓打破了头,当时跟过去的家丁都吓了一跳,都拦不住你这暴起的小脾气。”
莫惊春不自在地挪了挪位置,“这都是多少年前的旧事了。”
莫广生笑吟吟地说道:“和家里不分家就是这样的倒霉事,家里兄弟都是知根知底的,就算是过了二十年,我还是可以脱口而出,说出你当时的英勇……”
莫惊春总算是被他揶揄得不耐烦,“你想问什么就直接问得了,何必这样扭扭捏捏,拐弯抹角?”再说下去,莫惊春都生怕自己直接一记老拳直接过去。
莫广生轻咳了一声,严肃着脸色说道:“陛下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是见惯了死人,可是方才牢房内的施/虐,还是超出了莫广生的预料。仿佛陛下陷入了疯魔的状态,不然,那些个官员不会吓破了胆,哆嗦成那个德行。仿佛正始帝变成了恶鬼。
莫惊春敛眉,“陛下有时候脾气会暴躁些。”
莫广生奇怪地说道:“那可不只是用暴躁来形容的。”
莫惊春无奈,看向他,“你都知道我不会说,为何还要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