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起来,那情绪上的压抑和紧张,却是抹煞不去的。
左侍郎抿唇,轻声说道:“您之前吩咐属下查的东西,已经有了眉目。”
莫惊春挑眉,“这么快?”
左侍郎苦笑着说道:“但唯独一点不好,右侍郎怕是有些觉察。”
莫惊春不紧不慢地说道:“他会觉察到,也是正常。必要的时候,可以透露出是我的意思。”
“是。”
左侍郎又说了几句话,这才悄悄退了下去。
莫惊春按下左侍郎递来的文书,并没有立刻查看。
他凝神细思着自己之前的种种行为,确定没有偏差后,这才随手将左侍郎的文书打开来看,片刻后,莫惊春长出了一口气,摇了摇头。
他将这份文书收了起来,就压在最底下,带锁的匣子里。
等到下了值,莫惊春背着手缓悠悠出去,路上遇到了右侍郎,还跟他说了几句话。
阍室处,马车已经在等着了。
莫惊春上了马车,对卫壹说道:“先去西街转转。”
“是。”
卫壹笑着应下,“这西街对您熟悉得不得了。”
这话可是没错。
不是莫惊春熟悉西街,而是西街上的人,都熟悉了莫惊春。
莫惊春淡笑着说道:“这不是正好?老主顾了,总不会挨宰。”他看着窗外过去的风景,却在路上,看到了一个有些眼熟的少年。
他的身旁,立着一个女郎,看起来身子有些娇弱。
莫惊春想了想,这应该是那一次在西街上,朝着他的马车丢石头的那个少年。当时的场面,莫惊春只在墨痕带着少年离开前,看了一眼,勉强记住了那少年的轮廓。如今这过去的时间不长,他能出来,看来正如莫惊春之前的猜测,犯下的过错并不大。
莫惊春将窗帘放下,并没有放在心上。
马车路过那一对姐弟,那少年猛地抬起头,下意识左顾右盼了一下,然后猛地盯着莫府马车不放。等到那辆马车消失在坊市尽头,他才慢慢转回头来,浑身炸开的寒毛平复下来。
少年姐姐敏锐地觉察出少年的状态不对,奇怪地说道:“这是怎么了?难道方才有人在盯着我们?”她是清楚自家兄弟的敏锐,但这可在京城脚下,不像是他们之前在那些偏僻之地,应该不会再……
少年幽幽地说道:“刚才看我们的人,应该是过去那辆马车上的人。”
少年姐姐往回看,只看到了空无一马车的街道,“那是谁?”
“莫家,莫惊春。”少年抿着嘴,半晌,不情不愿地说道,“赎我出来的钱,是他家奴给的。”
少年姐姐蹙眉,柔弱的模样却透着几分倔强,“你和他是怎么扯上关系的?”
他们一路上为了到京城,确实也曾做了不少擦.边的事情。譬如逃难的时候偷了别人家的衣服,为了活下来而小偷小摸,这些都是少年做下的,而过错需要惩罚,所以姐姐替着兄弟进去的时候,心里甚是平静。
毕竟他们是在京城脚下,为了能够坚持下来,他们不得不如此。
他们两人也不是不能找其他的事情挣钱,可是他们半点都不敢露头。即便这里是京城,他们也害怕泄露了往日的本领,就会引来杀身之祸。
少年听了姐姐的话,嗫嚅地说道:“我那日担心你的身体……气恼之下,去西街蹲守,见着莫家的马车,就砸了石头过去……”
他的话还没说完,自家姐姐就一个巴掌抽在他的脸上,气恼地说道:“你分明知道,活着才是最重要的事情,你为何还要去做这样的事!”那可是莫惊春!他接连几次受袭,身旁的人必定比之前还要多,明里暗里的视线,再加上少年这突兀的举动……
她的脸色逐渐苍白,“不,我们要立刻换地方。”
少年捂着脸抬头,诧异地说道:“何须如此?”
她摇了摇头,思忖着他们还剩下多少钱,咬牙说道:“莫惊春是个有章法的人。你无缘无故丢他石头,他却反倒是让人去了解前因后果,还将你我换了出来,又帮着给钱,他确实是个君子。可他是君子,他身旁的人,未必会是。”
而眼下,他们身上的秘密,却是谁也不能得知!
不然,怕是要重演杀身之祸!
这对姐弟匆匆离开,一眨眼,身影便消失在了暗处。
…
莫惊春从西街回来的时候,买了不少奶香糕。顺带,还给安娘买了几个可乐的玩具,现在安娘大了一些,见着他的时候,会笑呵呵地叫着小叔叔。
奶奶的,软软的,就像个小娃娃。
有时候看着安娘,莫惊春都会有些后悔错过了桃娘那些年的童趣。
等他回到莫府的时候,天色已经灰黑下来。
这冬日的夜晚,总是来得如此急促。
莫惊春缓步入了正院,让人将糕点送去女眷处,再将玩具送给徐素梅那里后,这才回了自己屋。
刚进屋,便能看到原本摆在明堂处的架子撤掉了,如今摆在那里的是一面异常恢弘漂亮的屏风。说是屏风,却也不完全,认真细看,那其实是纯粹雕刻出来的工艺,整座屏风,都做成了海浪拍打的模样,远远瞧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