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肯”了,他捡起了地上的匕首,匕首上血迹斑斑,顺着雪白的刀锋一滴一滴地下淌,宋玉章拿掌心接了滴下的血,对聂饮冰道:“回去吧。”
宋玉章上了车,聂饮冰仍勒着马在车外,他骤然发现宋玉章身上的衣服皱皱巴巴的,是昨晚开始就没换的衣服。
孟庭静回来的时候,孟素珊正要出去做两件新年里要穿的衣服。
“庭静……”
她第一眼先看到孟庭静难看到极点的脸色,第二眼便看到了孟庭静血淋淋的手,随即变了脸色,“你手怎么了?!”
孟庭静理也不理,径直向内堂走去,孟素珊赶紧跟上,同时叫晚兰快去叫大夫过来。
一口气走到内堂,孟庭静困兽一般踱了两步后在贵妃榻上坐下,他双腿岔开,黑袍流水一般淌下,左手搁在雪色的里裤上,他看着自己的手,胸膛起伏着发抖,孟素珊急急地跟了进来,她看孟庭静似乎有些魔怔了一般,忙去拉他的手,“庭静,你这手怎么回事?”
孟庭静仍是怔怔地盯着裤子上的血迹,他边喘气边缓缓道:“他连衣服都没换。”
孟素珊没听明白,“什么?谁?谁衣服没换?”
“他算准了我会追出来,他算准了……”孟庭静边说边滚动了喉结,像是喉咙中极其的干涩一般,“算准了我舍不得……他对我一点情分也没有……”
孟素珊听得一头雾水,孟庭静却是猛地抽回了自己的手,捏紧了拳头重重地砸了一旁的桌子。
孟素珊被吓得话都不会说了,好一会儿,她才捏着手帕罩上孟庭静的手,轻声细语道:“庭静,你到底是怎么了?你别吓我……”孟素珊的话戛然而止。
紫檀木桌上一点水花溅开。
孟素珊看了那漫开流淌的水渍,又看向了孟庭静。
孟庭静面色冰寒,脸上一道清晰的水痕。
孟素珊彻底呆住了。
她不知道是什
么事什么样的打击会叫孟庭静如此痛苦,便是孟焕章死的时候,她都没有见过孟庭静这样失控。
“没什么,”孟庭静却是站了起来,黑袍垂下,挡住了里头的血迹,他平淡道,“都过去了。”
水路走了一个多月,矿顺利运到,尾款也随即到了聂家账上,聂青云带着支票去码头拜访,只交出了支票,而没有见到孟庭静,她神色怔怔,望着海边深紫色的晚霞,低声道:“麻烦转告孟老板,多谢他的帮忙,聂家永记于心。”
孟庭静的下属脾气全都跟着老板走,除了在孟庭静面前乖得像老鼠,面对外人是一贯高傲得像老虎,对聂青云不咸不淡道:“聂小姐客气了。”
聂青云带着另一张支票去了宋宅。
宋玉章也不在。
“五爷出去接人了。”
“接人?接谁?”
“好像说是什么修铁路的工程师?”
所有的木橛在过年之前全部定下了,俞非鱼很高兴,痛快地同一起干活的其余工程师还有工人学生们一起喝了顿大酒。
酒在四面漏风的木棚里喝,不妨碍他们喝得热火朝天,俞非鱼喝得胡子都全湿了,翌日睡醒,立即便抄刀刮胡,勉勉强强地洗了个冷水澡,他打着哆嗦,像条冻坏了的落水狗一般给宋玉章写信。
他倒不觉得自己在写情书,他写起情书来可是很肉麻的,哈哈,这还远远不到他情书的标准呢。
倒不是俞非鱼不想写,而是笔尖触碰到信纸,自然而然地便流出很朴素平实的字句。
兴许,是那些肉麻字眼对于那个人来说太轻浮了,有些玷污的感觉。
俞非鱼边写,脑海中边浮现出了宋玉章的身影。
英俊的、潇洒的、冷清的、带些淡淡的忧郁。
好像天上残缺的月亮照向人间,连光芒都是乳色的,美得动人心肠。
两人见不着面的这段日子里,俞非鱼脑海中将宋玉章的形象已美化到了空前绝后的地步。
这是他的老毛病,一旦对谁动了心,就会在心中将对方幻想成个完人。
人无完人,所以俞非鱼总是在现实中单方面的失恋。
不过宋玉章至今仍然还是在天上,因为他不仅离俞非鱼很远,而且还不理他。
信一寄出去,俞非鱼就踏上了快乐的返程旅途。
来时因为工作繁忙,俞非鱼一味埋头赶路,丝毫没有留心身边风景,返程倒是慢下脚步,津津有味地开始了“冬游记”,看到一株草都要停下来薅一薅。
这样东看西玩的后果便是宋玉章在俞非鱼信上所定的时间等了半个钟头后依旧不见人影。
幸而车内也不冷,宋玉章系了条灰色的羊绒围巾,脖子里不进风就没事。
司机看他等得无聊,便道:“五爷,吃糖吗?”
车上有个糖盒子,司机自己提神的时候会吃两颗,宋玉章问他要了一颗,糖是很清凉的薄荷味,甜而辣,的确是很能够提神,宋玉章舌头挑着薄荷硬糖,很快便觉得整个口腔都变成了薄荷味。
司机以为他无聊,其实他是闲不下来的,脑子里还在想事,银行、商会、铁路、股票……等等繁杂的事务都在他的脑海中游荡,还有一些细枝末节的小事,譬如快过年了,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