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觉予却睡不着了,双眼死死盯着那座用来维持室温的布料小山,莫名产生了种“这坨布料,过去有那么高吗?”的诧异感。
她尝试着用脚踹了踹那小山,想要将其踢开远离一些,脚趾却触不及防地触及到人体冰凉的肌肤,就好像…人手一样。
“什么人!”
几乎是瞬间,黎觉予无所顾忌地叫了一声,从枕头底下掏出小刀,又将屋内灯全数打开。
她双手拿着小刀浑身筛糠,眼睛死死地盯着一只铁青的大手,从衣料山中伸了出来,然后是一个手臂、半个身体,最后是一个脏兮兮贫民模样的男人。
“别装模做样了!你这个脏货!”那个男人喊道,声音异常熟悉。
是那个厨师。
而且厨师一改往日和善,这反客为主的恶徒模样,让黎觉予脊背发凉。
她将黎母拉到身后,然后不管不顾地拿着小刀,锤子,胡乱挥舞粗暴攻击,嘴上还一直大喊着:“快滚!不然我报警了!”
“你要是敢碰我,我就让你全家人陪葬!”此时的黎觉予头发凌乱,双目发红。
这闯空门的厨师明显被她这颠狂扭曲模样吓到了。
在喇叭长屋接连亮起地的邻家灯光下,在面前闪闪发亮的小刀攻势下,他才终于意识到这个中国女孩不是好惹的,慌不择路地朝窗口方向逃去。
“咔嚓——”
“啊!”
两声同时响起。
男人恶心发黑的右脚死死卡在捕兽夹上了。
误入陷阱的野兽越挣扎,伤口就会拉扯得越深,不一会,男人就躺在榻榻米上全无力气,只有暗红色的鲜血肆意流动。
安全了吗?
黎觉予脱力了,呆呆看着恶心的血染红了这个温馨小家,听着黎母那无用又软弱的哭声。
谁能想到,今天还去观赏了帝剧的人,晚上却要拿命跟恶徒搏斗…黎觉予身上汗津津的,冷汗热汗交融在一起,形成一股难以抑制的悲伤。
“不许哭!”黎觉予大声叫嚷着。
她不是对黎母说,而是对自己说。
看着面前危险的男人,还有周围明明听到动静却不敢上来的邻居,黎觉予只觉得内心情绪乱作一团——抑郁、无依无靠、羸弱、虚幻…还有跟梦想、跟过去形成极大对比的反差。
“不许哭!”她仰头竭力止住眼泪。
大约到后半夜的时候,警察才来到此处。可比起将作案的男人捉起来,这些因为熬夜而疲倦的公职人员,似乎更埋怨于报案的黎觉予。
在第十次户籍调查的时候,黎觉予忍不住了,语气极冲地反问:“什么时候可以把男人捉回去,他擅自闯入我家中,并且意图不轨…”
“这不是还什么都没做吗?”胖肚子警察嘻嘻哈哈,没有把一个异国女孩的话当一回事。
当然其中也有黎觉予只是面儿镇贫困户的原因。
“反而是你这个小女孩家家,怎么下手那么狠,还放了捕兽夹…”
——该死,这些护短的本地人。
黎觉予觉得很恼火,但她需要强行忍耐自己不管不顾捅死男人的冲动。为了保持冷静,黎觉予在房间内多次进出,将拉门拉得啪啪啪响。
最终在她辞色俱厉控诉下,并且还拿出可能下了药的食物作为证据,警察才终于以“闯空门的轻罪”带走了男人。
出于对他们的不信任感,黎觉予还很“没眼力见”地跟着过去,看着男人真的被关进监狱后,看着警察在簿子上写了名字和罪行后,才稍微放松下来。
但也不算完全放松。
因为此刻的黎觉予,觉得自己像是得了恐惧症,总觉得周围的人都很可怕。
面儿镇暗涌下的勾当发生太多了,而她又是第一个将黑暗挑明,把犯人送到警局去的人。
这无疑挑战了面儿镇居民的权威。
当黎觉予从警察局回到面儿镇后,看到的是无数麻木的居民,还有那个厨师怀孕的妻子,正用着一种难以形容的愤怒眼神看着她。
——这个地方不能呆了。
黎觉予就像被偷走了坚强一样,一路浑浑噩噩地回到喇叭长屋里,强迫自己先睡觉,先度过今晚后,再说。
时间已来到凌晨五点,在邻家响起的热闹碗筷声中,黎觉予觉得相去甚远。
作者有话要说:面儿镇=1920霓虹版哥谭市hhh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