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女人的声音则怯生生的,像是鼓足了很大的勇气让气息平稳,客人就在哽咽中语无伦次:“多……等……多等一天,邱老师都可能丧命。月儿与你想象的不同,她不是那般贪图富贵的小女人。”
月儿离得近了,听得真切,才辨出是明如镜与刘美玲在争吵。
竟是为了她,在争吵?
月儿拎着食盒进屋,还没等说话,明如镜厌弃的目光已经给了她最好的迎接礼。月儿时常想,这眼神她一概在明家受过,明秋形如此,明夫人如此,明如镜依旧如此。
该不是如中国人的拱手礼,西方人的贴面礼一般,这是明家独有的,厌弃礼吧。
明如镜看着食盒,脸上的笑意更为不屑了:“果然是广德楼。少夫人今日好生威风,靠着男人手里的枪杆子和美元,好生出了把风头。”
原来,今日明如镜也在广德楼。
“大哥说哪里话,孤苦无依的浮萍罢了,出身比不过别人,强安的假家世仍旧比不过别人,不得已靠男人,小妹也是没有办法了。”
见月儿如此评价明家,明如镜的怒火更盛了。他指着月儿的鼻子正欲开口骂,想来又觉得辱骂女人太不绅士,于是只能酸溜溜地说:“也对。青楼出来的女人,也必不知什么自尊自爱的,每走一步,都是要靠着别人。”
月儿点头:“大哥说得是,青楼女子靠着别人惯了,于是别人安配什么路,就得走什么路。不像某些‘自尊自爱’的摩登女性,追求自己的幸福去了,便把整个家族扔下不顾了。”
明如镜怎知月儿不是在讽刺真的“明如月”,那是他最疼爱的小妹,即便对于她逃婚一事,明如镜确实觉得太过不负责任,但这世上仍旧没有人能当着他的面贬损明如月。
见形势更为焦灼,平日里十分惧怕明如镜的刘美玲也硬着头皮挡在了二人中间,劝慰道:“大少爷,您消消气,如今情势紧急,您别再……”
“我说过了,情势紧急,也用不着求这等女人!”说罢,明如镜压抑着满腔怒火出了门,留月儿一头雾水。
刘美玲被他一吼,眼泪更止不住了,月儿赶忙扶着她去了书房,锁好门,问道:“哭什么,到底怎么了?”
“月儿,你一定要帮帮忙,救救我的老师。”刘美玲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眼底尽是哀求之色。
老师?救人?
月儿着实想不明白,自己这样一个无用之人,如何能救人。
“我的老师,邱瑾,是法兰西留学回来的老师。平日里在女校,待每一位学生都如同自己的孩子一般,给我们讲欧洲的风貌,讲民主与自由,讲理想和未来。”
月儿从未见刘美玲提及谁的时候,如此神采飞扬,眼角仍挂着的泪珠都仿佛折射着耀眼的光芒。
想来,这位邱老师,是刘美玲心中很重要的人吧。
“好了,我知道,他很好。为何让我去救?”
“大帅听说学校里混进了南方反军阀的革命派,说是要刺杀大帅,于是便把老师学生们都抓了起来,最终确定了几个重点对象,里面就有邱老师。”
“那他到底是不是革命派,又是不是要刺杀大帅呢?”
刘美玲拼命摇着头:“不是的,不是的,邱老师温文尔雅,他……他还是少帅幼时同窗,一定不会是刺客的。所以月儿,求你想办法救救他,求你了……”
如若不是月儿眼疾手快,眼前自尊心一直很强的刘美玲,竟然因为这件事,差点跪在了地上。好在月儿及时搀起了她。
月儿今早听韩梦娇说起过此事,她不懂政治,也不明白革命党与军阀有何差别,总归是打仗的,死的也是老百姓。
她没想过这等男人们角逐的事情会落在自己的肩头,她不确定韩江雪是否有权力说服韩靖渠,更不笃定的,是她在韩江雪心中又是否有这般重要的分量。
可终究不舍得面对刘美玲那哀怨可怜的眼神,月儿便客观地答道:“此事我也不知能不能说得动少帅,少帅又能否营救成功。我只能勉励一试,明少爷也说了他会想别的办法,如若我没成功,你不可怨恨我。”
刘美玲见月儿松口,心底一块大石头落了地,松了口气,脸上也逐渐有了笑意。
月儿见她变脸比翻书还快,嗔笑:“你莫不是中意了那教师,才这般上心。”
她一说一笑,想着女孩子间多半都爱开这等玩笑的。谁知刘美玲的脸“唰”地一下红了,赶忙别过脸啐了声:“呸,你可不许胡说。”
欲盖弥彰,月儿也颇为惊愕,看来她无心猜测,竟然坐实了。
“好了,不揶揄你了,我在广德楼给你带了些菜,有动过的,有没动过的,想来你也不会嫌弃我。如若吃不了,就带回去给你娘和弟弟吧。只是那掌柜说碗盘皆是从扬州背过来的,给多少钱都舍不得卖,你洗干净了记得还回去。”
月儿揣着刘美玲托付的大事,与一整日心脏乍起乍落的忐忑,回家等韩江雪。
可得知了他今晚有应酬,不回家吃饭了,月儿便也没了什么胃口。回房换了衣服,开始学起法语来。
韩江雪是快到十点才带着微醺回家的,迎门的不是佣人,也不是夫人,而是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