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今早告诉她,你不想分家住出去,说是想要在家中住,尽尽孝?”
月儿有那么一秒的错愕,她不肯搬出去?明明是大太太不许她分家住出去。
可事已至此,她也没什么反驳的余地。她自然明白,大太太与这位非亲生的儿子,是一种互利共存的关系体。他们相互依仗,当然不希望结了婚就搬出去。
而细细思量,恐怕明家那面,也不希望他们搬出去住的。“明如月”一天在大帅眼前晃悠,明家就安稳一日。毕竟人在人情才在,月儿此刻,更多的是肩负着明家带来的任务。
“是,我和江雪都年轻,恐怕自己担不起一个家庭。留在父母身边,还能尽尽孝心。”
大帅点了点头,伸长筷子夹了点菜心过来,余光里瞥见月儿的碗筷,才想起来问:“你怎么只吃青菜?”
月儿全然没想到自己到了韩家,第一个关心她吃得饱不饱的,竟然是大帅。于是错愕间有些结巴:“我……不饿。”
六姨太瞧见了她那窘迫样子,心下了然:“还不是你们日日把这家搞得死气沉沉的,人家姑娘家不好意思伸筷子。”
死气沉沉的,自然是迂腐呆板,固守着主母威仪的大太太。六姨太这话音一落,□□味就又浓厚了起来。
可长辈间剑拔弩张,关她晚辈什么事?她此刻点头,便是承认了大太太的古板,摇头,又驳了六姨太的面子。
她自知没生出什么七窍玲珑心来,但作为欢场培养出来的人,打哈哈倒是有些能耐的。
月儿脸上露出一副天真无邪的笑意来。
“主要是我想减减肥,昨日里觉得穿婚纱都有些紧了,看来是又胖了。”
月儿话音一出,餐桌上的分为也便缓和了许多。姨太太们七嘴八舌地分成了两队,有人赞成年轻人减肥,有人则不赞成。
无论站在哪一派,减肥这等小事都是无伤大雅的,无需站队,没有立场,一说一笑,不至于太沉闷。
恰在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韩江雪夺过月儿的碗,借着身量颀长的优势,倒是将各色菜都夹了个遍,将她那小小的瓷碗摆了个小山。
月儿忙欲阻拦,可抬头时分正撞见韩江雪紧皱的眉头。
他缘何不高兴呢?
“靠饿肚子来减肥?这是哪门子的道理?”韩江雪冷淡地将饭碗放回月儿身前,虽是身体力行地维护着她,可眼神依旧疏离淡漠,“我的女人,不需要减什么劳什子肥。”
一板一眼的“我的女人”四个字一出口,姨太太们登时炸了锅。无论是身处何样境地的女人,心底都有点风花雪月的幻梦的,乍一听到男人这般霸道无理的袒护,都是春心荡漾的。
听着桌上人的起哄与嘈攘,月儿脸红得更甚了。以往珊姐是不拘她们多读些话本的,为的就是培养姑娘们的情趣,开开窍。
她也曾幻想过自己成为那话本中被细心呵护的女人,可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此刻竟有了梦想照进现实的虚幻感。
她低头扒拉着碗里的菜,是她十几年来未能吃到的珍馐了。可她的满心欢喜仿佛又不在珍馐上,全身的感官都冲上云霄了。
二姨太嗤嗤一笑:“三少说得有道理,毕竟女人呀,还是有些肉好生养的。”
她这是拿自己做例子,眼中尽是得意之色。毕竟大帅的前两个儿子,都是二姨太所出的。而她,也确实是丰腴一列的。
她眼皮一抬,现实瞄了眼大太太,又看了看六姨太。得意之色溢于言表。
她的意思也明确,无论你是承宠一时,还是根基深厚,作为女人,母凭子贵才是万古不变的真理。
一顿饭的光景,月儿已经在这诡谲的暗流中颠倒了几回,她不敢说话,只能闷头吃饭。
身边,却传来韩江雪不甚在意的清冷声线。
“那倒不是。”
“哦?”二姨太见他不承认,于是追问,“那三少为何不让月儿减肥呢?”
“没什么,怕硌得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