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的小阁间找他时,他正看着窗外的院子发呆。
神黎换上了继国夫人送她的漂亮和服,半蹲在外边朝里面轻声笑道:“小家伙,小家伙,一起出去玩啊。”
闻言,他安静地看着她,没有出声。
她也不恼,安静地看着他。
神黎一直觉得缘一是个安静得过分的孩子,但那不是淡漠也不是冷清,而是一种好像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平静,静得像那院子里常年沉默的松树,像那秋叶落下的静美。
明明是个拥有着火一般热烈瞳色的孩子。
“你哥哥也在哦。”她继续笑着说,试图让他看上去期待一点:“还有神社,纸花,烟火,灯笼……”
说着说着她的言语就在他无声的注视下变得苍白起来,因为她发现她说的这些都无法在那孩子的眼中勾勒出一点影子。
但是即便如此,他还是走了出来,乖巧地牵上了她的手,与她一起去那个他可能一点都不期待的祭典。
神黎早就向附近的人借了马车,并让阿系帮忙掩护一下继国夫人出门的事。
傍晚时分,她将他们一一抱出来后就策着马车往举行祭典的地方行进。
岩胜一开始是很怀疑神黎要怎么偷偷带他们去的,但是当她一把将他们几个都抱出来的时候后,他沉默了。
一路上,神黎驾车,驶到一半的时候,神黎见马车内的岩胜撩开帘子钻了出来,抱膝在她身边坐下。
“不进去和他们聊天吗?”神黎策着马笑道。
他神色淡淡地摇了摇头,安静地看着马车驶过田梗的小道。
远处寥落的灯火落在他眼里,微微亮亮的,但是他看上去很别扭拘谨。
不过神黎能猜到缘由,毕竟与多年不常相处的母亲靠得那么近,以他们母子俩那莫名相像的别扭性子,确实会有些无措呢。
“不自在?”神黎一眼就看穿了他,笑道:“嘛,现在出来外边了又不是在家里,有什么想说的就说,除了我们外谁也不知道的。”
他一愣,道:“我知道,但是……”
他微微蹙起眉来,其表情看上去很纠结,神黎不禁探过去碰他的额头:“笑一笑嘛,我希望你这次能和他们玩得开心点。”
毕竟,这可能是最后一次了。
神黎微敛着眼睫,很想这么告知他。
但这可不是,能让人笑出来的事情啊。
许是害羞了,那个孩子一把拍开神黎的头道:“知道了知道了,你别靠这么近。”
神黎耸了耸肩笑了,瞅着他那别扭的样子不禁感慨说:“家人这种关系啊,还真是奇妙。”
闻言,他瞥了她一眼,似是好奇她为什么这样说。
神黎微抬着下巴,注视着那傍晚群山间绰绰的影子:“这世间,有像你们这样明明有着血缘关系却疏离的家人,也有着没有血缘关系却渴望亲如子女的家人在。”
越往前走,那远处星星点点的灯火就更近了,神黎望着那熟悉的流光溢彩,仿佛还能听到秋日祭典的神乐在耳边奏响。
她侧头回应岩胜好奇的注视,非常大方地笑着说:“我和我的家人没有血缘关系,所以一直很不安,有时候,时常会觉得自己融入不进他们,或许就是个外人才对,到现在来,我依旧很希望自己能够与他们拥有更多的联系。”
岩胜一愣。
“我曾经,非常想得到家人的认可。”她的目光飘乎而虚渺:“然后啊,我弟弟,有一次,就说我是外人,我当时超生气的。”
“也很伤心吧。”她微笑着说。
当初那种心脏宛若被撕裂的痛楚,心中好像开了一个深渊大口又被一双手蓦然推下去了的绝望感……至今十分清晰。
为什么呢?
她微笑着想。
因江华被抢走的忌妒?不甘?
不,不仅仅如此呢……
当年抛弃了故土,为了梦中那个唯一的家人而不顾一切奔赴万里。
但是再见时,却真正意识到自己不再是那个人的唯一了。
那一刻,就像被汹涌的巨浪打入了海底般窒息,她的心脏被浸泡在一潭没有氧气的死水里。
冰凉的水涌入肺叶,飘渺的光渐渐暗去,深海的游鱼穿梭在她周遭,那是她与江华曾经的记忆。
恍惚间,她努力透过那虚晃的水向上看去,却什么都没有看到,无论是光,还是那温柔的影子。
但是,有声音。
奶奶脆脆的,带着最纯粹笑意的干净的声音——
「姐姐!」
像云层上穿透下来的光拨开了那一瞬的黑暗,也像谁亲吻时渡过来的氧气让她得以呼吸。
那个有着湛蓝瞳孔的孩子,就像她伸出手去就能抓住的、飘浮在海面上的稻草。
也像那枯寂的大地石缝边,继江华这朵花后再一次绽放的艳丽的花。
他是她继江华后承认的,第二个家人。
所以当他说他们不是家人的时候,她才会那般生气愤怒吧。
不仅仅是因为他们的出现夺走了江华,还因为他的否认。
明明他对她来说,才是荒漠绿洲般的存在……
“但是,他对我来说……”她眸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