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围(2 / 2)

但她不能怪恒王。之前的种种,是她自己挑的事;现在更还有方贵太君在中间搅合,恒王倒是从头到尾都没变过。

虞锦抬眸看了看方贵太君,要与恒王晓之以理的话,倒也不妨让他听听。

快速打了遍腹稿,虞锦缓缓道:“他是楚家人,但也还是母皇给朕选的元君。”

方贵太君眼底一震,恒王也露出几许匪夷所思:“陛下?”

“朝中之事,他也碰不着,对吧。”她颔了颔首,“楚家的种种不是,实在怪不到他头上。”

恒王深吸气,接受了一些,又还是余怒未消:“好,楚家之事不怪他。可这大选……你和他弟弟楚休……”

“姨母还没见过楚休吧。”虞锦抿了点笑,“今天他不当值,姨母改日可以见见。他才十四,朕对他生不出那种心思。放在御前不过是……”她迅速找了个现成的理由,“看在元君的面子上罢了。”

恒王面露疑色:“可当真么?”

虞锦的态度看着不像假的,但想来她对楚倾的态度最多也就是愿意不迁怒罢了,若说为他不大选可说不过去。

恒王又道:“那这大选……”

“其实殿下何须为大选之事如此紧张?”

虞锦刚要开口,却被楚倾抢了白。

她哑然看了楚倾一眼,楚倾仿若未觉,自顾自续道:“陛下还年轻。若让臣说,此时专注于朝政最好不过。”

恒王锁眉:“陛下还没有皇女。”

“撇开臣不提,后宫里也还有六七位,陛下想怀个皇女并非难事。”他说着,深深地看了眼虞锦,“倒是陛下当下这个年纪,若急于有孕还是险数大些,不妨过了二十再说。”

虞锦心里微微一悸。

当下不是男尊女卑的时候。在男尊女卑的朝代里,许多人巴不得女孩子十二三就生育,若难产死了也不是什么大事,能给家里延续香火才是最重要的。

在现在的大应,大权尽有女人把持,女人的存亡与利益自然而然地也成了重中之重。大家都愿意二三十岁再生,尽可能地将生育风险压低。男人更生怕妻主生产出事,让家里从此没了顶梁之人。

但这种话从他口中说出来,还是让她有种说不清楚的感受。

恒王也沉默了一会儿,再开口,口吻变得更沉:“元君所言也有几分道理。”

那是,他就不是不讲理的人嘛!

虞锦心里喜滋滋。

回过神来又一愣――她为什么要喜滋滋?

恒王长缓一息,侧首看一看外面正当午的日头:“是到用膳的时辰了。”

虞锦巴不得把这尊大佛赶紧从楚倾这儿请走,当即起身:“回鸾栖殿,朕陪姨母一道用。”

说着看看楚倾又看看方太贵君,略作思忖,又道:“朕与元君还有点事要说,姨母稍候。”

恒王会意,这便坦然出了殿去等候。方贵太君不论心里有鬼没鬼,都瞧出了女皇今日似乎很不爱跟他说话,便也一语不发地离了德仪殿。

殿门阖上,她复又瞅瞅楚倾,不无紧张:“方贵太君……没把你怎么样?”

“臣无事。”楚倾颔首淡笑,“多谢陛下来为臣解围。”

“……谁来给你解围了!”虞锦不假思索地反驳。

楚倾微怔,旋即“哦”了一声。

点一点头,他又说:“那陛下可以晚上再过来用膳。”

“啊?”虞锦没反应过来,侧首看去,便迎上他眼底的一片戏谑。

――她不承认是来给他解围的,那按方才所言,可不就是来找他用膳的?

现下她要与恒王一道离开,他自是要客气一下,她又这个反应。

虞锦自知露怯,顿时脸红。愠意随即升腾,她满目脑色地一瞪他,不快道:“姨母迟迟不来,朕才随意来你这里看看罢了!谁还要晚上再来!”

说罢她便足下生风地向外走去,口中愈发凶狠:“元君自己好好用膳便是,不必等朕!”

说话间已至门前,她推门而出,又禁不住地回首看了眼。

目光所及之处,他正起身一揖,口道恭送。但就在广袖尚未遮住神情的那一刹,她看到了他忍俊不禁的笑意。

……他是故意的!

他提用膳那句话,根本就是有意戳穿她的谎言的!

这人怎么这样,她是来帮他的,他还拿看她的笑话!

她觉得他比以前更讨厌了。

女皇气势汹汹地疾步离开,经过恒王身侧,直令恒王一愣:“陛下?”

恒王忙跟上去,数步之外地殿里,楚倾愈发忍不住地想笑。

她的心声越来越远,但还在一句接一句地撞过来。

个中气恼端像小孩子赌气,与那素日威仪慑人的女皇天差地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