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反应过来自己手上有血。血迹弄脏了他的袖子。她慌张地松了手,再抬眼时,看见江厌辞已经睁开眼,视线落在她染血的手上。
江厌辞忆起月皊跌坐在地,双手紧握酒坛碎片的场景。他问:“若我不来,你要用碎片割腕还是切脖子?”
月皊虚弱地摇头,有气无力地嗡声:“割李潜……”
江厌辞对这答案有些意外。
又是一阵沉默,月皊小声喃喃:“我才不要死。我得活着报仇。”
她吸了吸鼻子,伴着掉下一滴眼泪,再继续说:“弄、弄死他……”
江厌辞一下子笑了,问:“你用什么法子弄死李潜?”
月皊不说话了。她低着头,一颗又一颗不断掉下来的泪珠儿做了回答。
——她还没想到法子呢。
“吁——”坐在前面的车夫禀话到了江府。
江厌辞抱着月皊下了马车,大步踏进府门,径直往观岚斋走去。
驾车回来的这段时间,雪越下越大,地面铺了厚厚一层。寒风卷着寒雪打在月皊的脸上,扫进她的脖子。刚刚在车舆里好不容易缓过来一些,被寒风这么一吹,月皊又开始发起抖来。她将脸埋进江厌辞胸口,瑟瑟闭上眼睛,脑子里昏昏沉沉。
她听见孙福的说话声,也听见花彤的哭声。她很想拉拉花彤的手,告诉她自己没事让她不要哭,可是她眼皮沉沉,睁不开。
江厌辞直接将月皊抱进她的小间。一迈步进去,江厌辞怔了一下。他原本也能猜到她的住处不会宽敞,却没想到逼仄成这个模样。
他暂且将人放下,吩咐身边的人去准备热水、去宫里进太医。
吴嬷嬷犹豫了一下,询问:“去请太医时怎么说?”
“照实说。”
“是。”吴嬷嬷望了一眼缩在窄床上昏迷中都在发抖的月皊,皱了下眉,快步转身亲自出去办。今夜大雪,差别人去太医院说不定会有耽搁,她要自己跑一趟。
·
今晚早些时候,江厌辞命人将江云蓉押回来。这事儿江三爷很快知晓,倒也不好阻止。待下人禀告江厌辞把月皊抱回来,江三爷皱起眉头。
府里老太太上了年纪,顾不上事情。二哥出了事,如今江厌辞归来,虽名义上袭了爵,可江家的钥匙还在他手中。
江云蓉对月皊做的那些事情,江三爷不是不清楚。只不过自己的亲生女儿被休弃这样的奇耻大辱,他心里也不是没有对月皊的怨恨。对江云蓉做的那些事情,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多有纵容。
江云蓉已被带了回来,她刚气冲冲地来找父亲。江三爷也只是劝她稍安勿躁。
“盯紧些。”江三爷吩咐下面的人。
他倒是要看看这个从天而降的侄儿要做什么。
·
月皊以为自己昏睡了许久,实则只是一小会儿罢了。她睁开眼睛,眼前一片漆黑,一个人也没有。
她分明认出来这里是她自己住的那个小地方,可是周身的黑暗还是让她忍不住想起那个漆黑狭窄的棺材、那个潮湿黑暗的牢房。她白着脸坐起身,抱着腿,下巴搭在膝上,一双眼睛死死盯着从半截布帘下方漏进来的光。
江厌辞将月皊放下后,只是去换了身衣服,便重新过来。他掀开布帘,便看见月皊已经醒了。醒了的她又是一副惊慌的模样。
月皊抬起泪水涟涟的脸,望着立在明亮光影里的江厌辞,小声问:“今、今晚外间可不可以多点盏灯?”
江厌辞没回答,而是望着月皊的小臂。她一边袖子滑上去一些,露出一小节藕白的小臂。此时在她的小臂上有几个不起眼的小红疹。
江厌辞走过去,拉过她的手,问:“怎么弄的?”
月皊在黑暗里费力地眯起眼睛来瞧了一会儿,才知道他问的是什么。
“潮。”她小声回答。
“什么?”江厌辞没听懂。
月皊抿了下唇,才再小声重复:“这里潮……”
逆着光,陷在黑暗里的月皊并没有看清江厌辞皱起的眉。
花彤小跑着过来,红着眼睛说:“热水都弄好了,娘子咱们去泡个热水澡,好好暖暖身子!”
她一边说一边哭,过来搀扶着月皊往浴室去。江厌辞朝一侧退,让开路。
月皊走出几步,停下来,回过头望向江厌辞。她想道谢,可是见他侧身而立,低着头,似在思量着些什么。她将感谢的话暂且咽了下去,由花彤扶进浴室。
泡个热水澡的确暖和舒适许多,可是月皊身上始终没力气,大多由着花彤帮忙,期间在氤氲的水汽里还睡了一会儿。
花彤看见月皊身上的多处淤青,倒是哭了一场又一场。她家娘子以前是多娇贵的一个人啊,如今……
月皊还没从浴室里出来,吴嬷嬷已经带着太医先赶回来了。芳甸赶忙来帮忙,和花彤一起给月皊穿好了衣裳,扶她出去。
月皊迷迷糊糊,反应过来自己躺在江厌辞的床榻时,太医已经给她诊过脉、开完药方。
她下意识地环顾,很快寻到江厌辞的身影。
他坐在不远处的窗下,那只雪白的鸽子在窗台上走来走去。似感觉到她的目光,江厌辞转眸望过来,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