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容越发寒气逼人。
李漳推开车门,声音略沉:“厌辞。”
江厌辞看了月皊一眼,才朝李漳的车舆走去。
离得近了,李漳看清了江厌辞脸上的血迹,急声问:“你做什么了?”
“陈六劫持郡王家眷,其罪当斩,我杀他不得?”江厌辞开口,是一惯的冷沉平缓之音。
李漳皱眉,默了默,再问:“你没动李潜吧?”
“没动。”
李漳略松了口气,用严厉的语气警告:“厌辞,这里是长安!”
后半句话他没说,可言下之意皆知。
江厌辞没接话,转身朝月皊走过去。他朝月皊伸出手,道:“下来。”
月皊睁大了眼睛,盯着江厌辞脸上的血迹。实在是太冷了,她的脑子好像被冻得变得迟钝。她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江厌辞说了什么。她冻僵的手终于敢试探着松开马缰,颤着搭进江厌辞递过来的手掌。
他的掌心,温暖得让月皊簌簌掉眼泪。
她笨拙地想要从马背上下去,可是她冻僵的不止一双手,整个身子好似都不听使唤了。试了三次,才费力地抬腿,从马背下来。
她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了,刚下马,双腿便软得立不直。
江厌辞看在眼里,皱了下眉,直接将人再次打横抱起。然后他抬眼,望向坐在车舆里的李漳。
李漳仍旧在担心今日之事,说道:“今晚这件事情……”
“车舆借我一用。”江厌辞打断他的话。
李漳愣了一下,视线从江厌辞那张染血的脸上移开,落在他怀里的月皊身上。即使被江厌辞抱在怀里,月皊仍旧忍不住发抖。也不知道是依旧害怕,还是冻的。
望一眼逐渐变大的纷雪,李漳了然。
今晚是挺冷的。
行。
他很干脆地下了车舆,甚至做了个请的手势。待江厌辞抱着月皊上了车舆,李漳抄着手立在马侧,多说了一句:“长凳下有棉衣。”
李漳立在夜雪中,目送自己的车舆调转方向远去。
小厮问:“爷,咱们还进端王府吗?”
“进啊。瞧热闹去,还能看看李潜的鬼脸色。”李漳搓了搓手,又哈了口气。再说了,就算不为看笑话,也得借辆马车不是?这大雪夜,难道要他走回去不成?
李漳的马车宽敞精致,里面备了很多东西。不仅长凳下装着的棉衣、厚毯,摆在明面上的还有足炉、袖炉,甚至小方桌上的茶水都是温的。
江厌辞将月皊放在长凳上,从长凳下的箱笼里翻出一条厚实的狐皮裘衣裹在月皊的身上,然后欠身去拿了暖手炉递给她。圆圆的嵌蓝宝石手炉直接从她手中滑落。江厌辞望着暖手炉滚落到桌角,再抬眼望向月皊。
她样子呆呆的。
看来是真的吓得不轻。
江厌辞弯腰,捡起落到地上的暖手炉重新放进月皊手中。这一次,他握住月皊的手,直到感受着她纤细柔软的手指头动了动,才松开手。
这一回,月皊握住了。
她缓慢地偏过头来,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江厌辞的脸。
江厌辞猜着是脸上的血迹吓到了她。他从桌上的檀木盒中拿了块棉帕,又用壶中的温水将帕子打湿,去蹭脸上的血迹。
——挥刀的时候,离陈六郎太近了,才会让他溅出来的鲜血落在他的面颊。
擦净了,他微微用力将脏帕子掷于桌面。
月皊缩了下肩。
江厌辞抬眼,打量着月皊。她一直呆呆望着他,湿漉漉的眼睛里没有往日的明澈灵动。
半晌,江厌辞盯着月皊的眼睛,问:“吓得尿裤子了?”
月皊十分缓慢地眨了下眼睛,反应了一下才听懂江厌辞的话。她低下头,望了一眼自己被弄湿的裙子,然后又以一种十分缓慢的速度皱起小眉头,嗡声反驳:“没有的。是酒水……”
江厌辞冷寒的面孔忽然露了笑。他“嗯”了一声,道:“还行,没吓得彻底傻掉。”
月皊的眉头拧得更紧了,似乎没听懂江厌辞的话。
江厌辞朝月皊伸手,月皊下意识地向后退去躲避。本是要落在她额头的手掌,悬在了她面前。
月皊被泪水打湿的眼睫颤了颤,慢慢反应过来江厌辞想做什么。望着江厌辞近在咫尺的手掌,她向后退去的身子再轻轻前移,乖乖将额头抵在他掌心。
她垂下眼睛,蓄在眼眶的泪珠儿又掉下来一颗。
月皊上次染了风寒本就未彻底痊愈,今日这么一折腾果然又烧起来。
江厌辞收了手。
车舆里陷进很长一段时间的安静,只十分规律的不停车辕轧道声,和车夫偶尔的一道赶马声。
月皊使劲儿地抱住手里的暖手炉,汲取暖意。可是她还是觉得好冷好冷,好像抱着一块冰一样感觉不到热气。她垂着的眼睛,视线轻挪到一侧,瞥向江厌辞的手。
他的手掌总是很温暖。
月皊悄悄抬眼望向江厌辞,见他倚壁而坐,合着眼。
月皊想要去握住他的手汲取温暖,可是那样太唐突了,只小心翼翼地将手挪过去,轻轻去攥他的衣袖。
将他的袖角攥在手心,月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