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文人相交(2 / 4)

又只剩下他二人,气氛更加尴尬。

韩悯伸手,将竹榻里枕头拿出来,放在他身后,让他靠着。

“多谢。”

“我有两句话同你说。”

温言低声道:“正巧我也有。”

韩悯转头看他:“你说。”

“你先说吧。”

“行。”

韩悯道:“我是想让你好好养伤来着,御史台位置,圣上给你留着呢。他虽然有时候脾气差了些,其实对人还是不错。”

温言却道:“我主要是看他能做皇帝,对人好不好倒无所谓。”

“这……你真洒脱。”韩悯摸摸鼻尖,“我是说,你有时候明知道说什么,圣上会发怒,就不要再惹他了。”

“文人……”

韩悯看着他眼睛,正色道:“这不叫文人骨头,这叫迂腐古板。譬如上回那件事情,你不该直接说,要让我去考科举,不想让我做官。你应该这么对圣上说——”

他清了清嗓子:“‘臣知道圣上爱才心切,然则朝廷规矩不能不立。再者,韩公子才华出众,乃状元之才,有了这个名号,日后韩公子在朝中做官,也更容易。’”

他杏眼微抬:“你怎么能直接骂我呢?”

温言垂了垂眸:“对不住。”

“我也不是教你骂我,你别真跟圣上说。”

“我知道。”

韩悯又道:“还有我方才进来时,听见你爹说那些话。”

他顿了顿:“我原本是不该多嘴。但是你有从龙之功,你是圣上心腹,你可以向他提要求。要做御史,要文渊侯爵位,甚至是要与父亲断开,你徐徐图之,都可以提。”

温言嗫嚅道:“不应当……”

韩悯反问道:“这世间,佞臣宠臣都能讨赏赐,为何偏偏忠臣不能?难道反是忠臣更差些、不配么?”

温言没想过这件事。

史书经卷上,好像不是这样说。

韩悯正色道:“该要什么就要什么,不用别扭,那是你应得。有时候耍点小心思也是可以。”

“可我从没听过这样话。”

“贤臣自苦,最不应当。”

温言面色苍白。

料想他身上伤还不怎么好,韩悯看了他一眼:“那我不打扰你休息了,我去看看饭……”

温言却拉住他衣袖:“再稍坐一坐吧。”

默了一会儿,没什么话说,韩悯低头扣手手玩。

温言转头看了他一眼,随后收回目光,垂着眼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直到杨公公端着早饭进来。

“汤药还在炉子上,等会儿就好了,先吃饭。”

在榻上再摆上一个小桌,温言便就着小桌用早饭。

他端着粥碗,用瓷勺搅动着小米粥。

韩悯无聊地靠在枕上,随手翻他书。

忽然听见温言道:“对不住。”

韩悯正看得入神,随口应了一声:“嗯?”

“我之前总在圣上面前说你,对你也没有好脸色。”

“你总是骂我,我也很委屈啊。”

韩悯瘪了瘪嘴,果真是很委屈模样。

“我知道。可我只是觉得……从前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以为你与圣上……罢了,不说了。昨天夜里,卫环来过,他以为我和你商议过折子,还以为你在殿上拿折子是我。我也没跟他说,我其实没让你看过折子。从前是我气量小,对不住。”

要耿直温言低头说错,可真是太难得了。

韩悯抬起头,盯着他瞧了一会儿。

温言看着他黑白分明眼睛,没由来地有些心虚,便愈发低了声音:“是我不好,从前对你有些偏见,我怎么给你赔罪都行。”

韩悯忽然笑了,摆摆手:“言重了,你快吃早饭吧。”

见他眼中笑意不似作假,温言垂了垂眸,继续喝粥。

韩悯仍是随手翻书。

用过早饭,又喝了药,温言靠在枕上,闭目养神。

韩悯看完一本书,日头已然高起。

温言没有睡着,睁开眼睛时,神色清明。

他轻声道:“我只有一个不着调父亲,并无兄长朋友,你是头一个教我,文人那些事情。”

“都是我爷爷教我。”

“我从前还对你没有好脸色。现在想来,却是我错了。”

韩悯合上书卷,看了他一会儿,拍拍他手背,安慰他道:“好了好了,没事了啊,我又不记仇。”

温言反手握住他手:“今日见你,方见知己。”

——来自耿直文人温言最高赞誉。

韩悯倒不觉得荣幸,反倒有些惊讶。

因为温言低着头,仿佛是哭了。

他一边四处找帕子,一边伸出一只手,揽住温言肩,拍拍他背,哄他道:“好了好了,你别哭了啊。”

没找到帕子,韩悯便用自己衣袖给他擦擦眼睛,正巧这时,杨公公从门外引了个人进来。

他一边道:“在里边呢,说话说了有一会儿了,没吵架,好着呢。”

害怕韩悯与温言吵起来、特意来接韩悯回家傅询站在门前,拧着眉。

这不单是“好着呢”,这还有些“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