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出拂清的那一刻, 萧钧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不是该在凉州吗?
此时为什么会出现在他的面前?
而且……还是这样一身小兵卒的打扮?
好在拂清善解人意,眼见他一脸惊讶,主动解释说,“我想过来,但不认得路, 正好碰见潘副将回去运粮, 便乔装跟着一起来了。”
语罢还安慰他, “不要担心。路上没人发现。”
说着, 还眨了眨眼, 对他笑了笑。
将这番话听进耳中,萧钧这才终于敢相信, 她是真的来了。
但他来不及高兴,反而升起微微薄怒, 皱眉道,“这太胡闹了!此处天气这般严酷,又这么危险, 你来做什么?不是同你说过好好在凉州等着么, 为什么不听?”
拂清一听, 也一下瞪起眼来, 道, “你一连二十多天没有信儿,我等的实在难受, 索性就过来亲眼来看看你啊, 你以为在凉州一日一日的煎熬, 那种滋味很好受吗?”
她也生气了,走了这么远的路来看他,居然一到就被这么一通数落!
然听罢她所说,萧钧却是一愣,登时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有些过于强烈了,忙缓声道,“前些天这里一直在下雪,信件根本送不出去,我不是故意叫你担心的。”
她却哼了一声,斜眼瞅他,“那你现在看见我,还不高兴?”
暖意早已经蔓延在他心头,他笑了起来,道,“高兴,我当然高兴,只是更心疼你,这路途这么远,你又必定是徒步走过来的,得多辛苦?”
说着忍不住张手要来抱她,却被她伸手一隔,依然哼道,“你也知道我辛苦!我拉了一路的车,累都累死了!一见面还被数落!”
语罢还撅起了嘴来。
他看在眼中,是又喜欢又心疼,忙又上前,终于把人抱在了怀里,柔声哄道,“是我不对,我跟你道歉。你不知道这些天我多想你,刚才乍一看见你,我只以为是做梦呢,实在是因为担心才口不择言,不要生气了。”
她这才好了些,抬眼瞅了瞅他,见他两颊似乎又瘦了一些,思及他也辛苦,总算没再跟他计较。
他得寸进尺,此时美人在怀,只想低头去亲,然而还未得逞,却又被她伸手挡住,道,“我饿了,你吃饭了吗?这儿可有什么吃的?”
她饿了?
这可是大事,萧钧忙道,“正好我也还没吃,你想吃什么?我这就叫他们去准备……”说着想起什么,又稍感抱歉的道,“不过这里简陋,没办法跟城中比。”
她并不介意,摇了摇头道,“你们征战在外,这粮草运输一趟也着实不易,不必那么讲究,随便就好了。”
萧钧便点了点头,立刻去到账外,亲自跟人交代。
没过多久,饭就送了过来,只是两大碗炒面,再加两碗热汤,的确简单。
毕竟这是营地里,其实这样的饭菜已经很是不错了,拂清饿极,也顾不得客气,自己端了一碗就扒了起来。
她吃的急切,颇有些狼吞虎咽的意味,萧钧看在眼中,心间更加心疼,故意不动筷子,一直等她吃完一碗,问道,“我还没动,你再吃一些吧。”
她却摆了摆手,“我饱了,你自己吃就好。”
她饿是饿,但胃口还没大到能吃下两,真若如此,那跟糙汉真的没有区别了。
当然了,她毕竟不是糙汉,待等萧钧吃完,略有为难的问道,“我一路都没能好好洗脸,有些难受,这里方不方便……洗个澡啊?”
糙汉子们真打起仗来,常常十天半月都顾不上换身衣裳,可若换成姑娘们,必定就受不了了。
萧钧闻言怔了一下,而后却笑了笑,道,“可以,只是没有那么大的浴桶,恐怕不能洗的那么痛快,我这就叫人去烧水,你且等一等。”
拂清点了点头,又见他去帐外唤人,心里也不由得觉得好笑,他一会儿叫人送饭,一会儿又叫人烧水,不知外头侍卫们会不会多想……
很快热水便被送了进来,确实没有大盆,只有寻常洗脸的铜盆与水桶,不过有也总比没有好。
帐篷里头有一道屏风,分隔萧钧的床榻与书桌,萧钧亲自替她将热水放在屏风后头,咳了咳道,“别处都不方便,你就在这里洗吧,我不偷看,你放心。”
这话一出,拂清立时红了脸,却故意强硬道,“知道的,你要偷看,我就出剑,绝不留情。”
语罢却赶紧将他推去了外间。
外头实在太冷了,她还没狠心道直接把他赶去帐子外头,毕竟这可是他的地方。
美人沐浴,想必要花些时间,萧钧重又坐回书桌前看起了舆图,然而耳听那屏风后头传来的水声,却无论如何也静不下心来。
如此只好也不看了,他干脆闭眼专门听起了水声。
他听见她在水中摆动巾帕,拧干,又在身上擦拭,虽然声响轻微,但因为他专注,还是尽数不落的入了他的耳朵。
与此同时,脑海中也不由自主的描绘起了屏风之后的画面……
虽处于冰天雪地的天山脚下,外头寒风呼啸,但此时宁王殿下,却难以抑制的热血沸腾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