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的雨越来越大,将车窗透进来的灯光模糊成了梵高的抽象画作。源辉月一手支着额,视线散漫地落在大片的“油彩”上,“你那个时候就在防备他了?” “差不多,除此之外,我搜集到的所有有关他身份的线索都可以给你。还有我那个学生,信介的案子做得很干净,警方找不到他是凶手的证据吧?我有,我甚至让他写过一份计划书。这些证据我全都可以交给你,只要源小姐你愿意答应一件事。” “你希望我放弃追查你的下落,放你离开?” 电话那头的人优雅地勾起唇,“源小姐你果然聪明,所以在虎田家我看到你第一眼的时候就知道了,我斗不过你。” 源辉月一手支着额,忽然冷不丁说,“虽然刚才听你的意思,你似乎是在看到我之后才决定违背John Walker的命令策划逃跑的,但是其实你早就在等这个机会吧?” “……”织田达荣默认,“没我认识他这么久,你以为我没察觉出我们这些学生对他而言意味着什么。木偶当得再久,难道就不想做人了吗?” 雨水哗啦洗过山林,不远处瀑布的水流声被壮大了声势,水声更加大了,似乎将她的声音也侵蚀得有些模糊。 “怎么样,源小姐。我可以保证我就算逃走了以后也绝对不会再杀人,你应该了解,我跟胜山传心不一样,他是个坏掉的机器,根本控制不住杀人欲望,但我没这方面的问题。全国每年破不了的案子那么多,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只要你答应下来,我立即就把有关John Walker的了解和掌握的线索都告诉你。” 源辉月:“之前竹田前警部挟持人质逃跑的时候,也在车上跟我谈条件,他的结局是你故意设计的?” “呵,从山崖上冲下去,像风一样坠落,这个结局不好吗?我最喜欢风了。” 机关宅方向传来的亮光开始往上移动,源辉月皱了皱眉,把车窗打开了,雨点没了阻碍携着一片冰凉的风吹进车里。 她在这片冷风中淡淡开口,“哦,我拒绝你的交易。” 电话那头的织田达荣猛地皱起了眉,气定神闲的神色终于微微一滞。 “……为什么?” “你为什么觉得我会答应?” “……” 电话那头一阵安静,好半晌,一声低笑忽然随着那头的风声一起飘过来。那头的人幽幽地说,“你为什么不会?源小姐,虽然你一直跟一帮警察侦探混在一起,但是我看得出来,所谓的法律、正义甚至人命,你其实并没有那么在意吧?” “不是所有拿到戒指的人都会被John Walker选中,他挑中了你,因为你天生就有犯罪的潜质,你原本应该是我们这边的人。” 一滴冰凉的雨丝飘进来掠过耳侧,看着不远处的机关宅邸,源辉月没有说话。 “他把我跟你放在一起,试图让我们厮杀,是因为看到了我们身上的相似性。同样的东西,他只要一个,所以你这个正品来了,我这个假冒伪劣产品就该退场了,他让你来长野就是来淘汰我的。我无意冒犯,甚至尽最大的努力躲着你——” 一手握着方向盘,织田达荣盯着前方的道路一字一句地说,“我只想活命。” 白晃晃的闪电在云层中刹那掠过,轰隆的雷声几乎压着她的尾音响起。 雷鸣从电话那头滚到这头,像是引起了连锁反应,外头的天空也紧接着亮了一下。 源辉月在乍然亮起的车厢里皱起眉,慢慢揉了揉太阳穴。并没有将她的话放在眼里似的,她淡淡地说,“首先,给你一个忠告,你要是想活命,最好回来自首。” 织田达荣神色一冷,“你在跟我开玩笑?” “第二,就算我不答应这个交易,你依旧会把那些资料给我。” “……源小姐,你的意思是没得谈了?” 源辉月轻轻地笑了一下,话音落下,织田达荣的电话直接挂断了。 对方已断线的提示串成一线,回荡在车厢里,又是一片细雨被风送了进来。车内的黑发美人满不在乎地抬手,指尖接了一点冰凉的雨点,“……我都给过你忠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