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爷且等等!”
陈博衍踏出门槛,才走到院中,方要出了院门,却听明珠在身后呼唤。
他回身,果然见明珠快步走来。
陈博衍顿住了步子,看着明珠走上前来,问道:“何事?”
明珠望着他,却莫名的一阵瑟缩,打从心底里的冒出来一股子畏怯。和她主子一样,明珠以前也有些怕陈博衍,然而却从没像今日这样,十足真切的敬畏起来。
她顿了顿,才低声说道:“姑娘让我给四爷捎个话,务必说动淑妃娘娘,请她不要回宫赴宴。即便回宫,也务必避开了年夜宴。”
这话落地,陈博衍心中一跳。
他盯着明珠,半晌淡淡问道:“这话,当真是你们姑娘说的?”
明珠怯他,点头如捣蒜一般:“当真,婢子不敢欺瞒四爷。”
陈博衍看了她一会儿,忽而说道:“告诉你们姑娘,我晓得了。”
他没再理会明珠,而是看向了堂屋连着的暖阁,那是萧月白的住处。
雕花窗棂后头,蒙着厚厚的皮子,丝毫看不到里面的情形,也看不见那如玉的姑娘。
陈博衍望了片刻,忽然转身抬步去了。
明珠看着他的背影,如释重负的长出了口气。
今儿四爷的火气可是真大,往日他虽不苟言笑,但也从来不会苛责他们这些下人。说起来,陈博衍其实根本就不会理睬他们。今儿为着姑娘出事,他竟然发了这样大的脾气,还罚了所有人去廊下跪着。
冰天雪地,跪在外头,这滋味儿明珠刚入国公府时,尝过几次。
膝盖骨跪的生疼,冷风朝着骨头缝里钻,不消时候多,只用一刻钟,身子就全木了。
明珠进国公府时,本是跟的二房里二太太。那时候她年岁小,不顶用,时常犯些差错,也就常挨罚。
后来萧月白看她可怜,就问了老太太甄母,将她要到了身边。明珠去了姑娘房里,成了小姐贴身侍奉的大丫鬟,吃饱穿暖,再也没了朝打暮骂。明珠,对于姑娘是从心底里的感激着。
今儿这件事,不知是该为姑娘高兴呢,还是该替自己的将来担忧。
明珠心里琢磨着,就回身慢慢往屋里去。
才走到廊下,忽见一穿着湖绿缎子比甲的中年妇人打从屋里出来,朗声道:“姑娘的恩典,大伙都起来罢!”
众人如蒙大赦,相互搀扶着自地下爬起来,渐渐散了。
眼瞅那妇人就要往厨房去,明珠快步上前,叫住了她:“王姑姑,姑娘知道外头的事了?”
那妇人娘家姓王,是大夫人林氏的陪房,从南边跟来了京城,从丫鬟做到了内管家,如今府里年纪小点的都叫她姑姑。
王姑姑停下,望着她点头说:“可不是么,姑娘听说了,便放话下来,天寒地冻叫大伙都起来各干各的去。”说着,微微一停,又道:“姑娘想吃牛乳炖鸡蛋,我上厨房吩咐去,便不耽搁了。”这话落地,她抬起脚向厨房去了,远远的还飘来一句:“咱们姑娘啊,就是个菩萨心肠。”
明珠怔了怔,走回堂中。
堂上空无一人,淑妃已然回去了。
明珠朝暖阁走去,走到门边,还未打起帘子,就听里面大夫人林氏同姑娘萧月白的话音絮絮传来。
“说来说去,今儿这件事还是我不好。若非我定然不叫她们跟着,也不会跌倒在园子里无人得知。这冰天雪地的,罚她们,总是于心不忍。”
这嗓音清甜软糯,便是姑娘萧月白的。
林氏那清亮的声音随即传来:“你这孩子,就晓得替人着想,怎的不多想想自己?今日这桩事,若非博衍,我也是要罚她们的。”
明珠耳里听着,打起帘子来,走到屋中,恭恭敬敬的立在一边。
萧月白已然换了一身家常的装束,一件鹅黄色半新不旧的丝绸棉衣,紧紧裹着她的身躯,膝上却盖着一条软红石榴薄被。
她见明珠回来,便问道:“告诉他了?”
明珠点头:“按着姑娘说的,一字不差的告诉四爷了。”
萧月白又问:“他怎么说?”
明珠道:“四爷只说知道了,没说别的。”
萧月白应了一声,便出神不语。
林氏在旁瞧着,不由问道:“你们主仆两个,打什么哑谜呢!”
萧月白轻轻说道:“没什么,就是一句闲话。”
林氏颇有几分不悦,半是苛责半是宠溺道:“好呀,如今儿大不由娘了,学会胳膊肘朝外拐了。有什么话,也不告诉娘了!今儿这件事,我可生气的紧。再怎么着,你是我安国公府的女儿,我们府里的下人,还轮不到旁人来插手管教!别说你如今还没嫁给他,即便将来嫁了,他也只是咱们家的女婿,哪里有到岳家惩处下人的道理?这若不是看在你姨妈的面上,我可就恼起来了!”
这话说到后半,已然实在动了几分的气。
原本也是,林氏是个刚强明事理的妇人,尽管她正同丈夫闹脾气,但对外还是拎得清楚,这关系的是安国公府的颜面,而她也还是安国公夫人。
萧月白听着母亲的话,心里微有触动,没来得及细想,便先说道::“娘,今儿不是他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