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府城的这场雪,从暴雪下到大雪,又从大雪转到小雪,再从小雪转到暴雪。
足足下了三天三夜没歇气。这也就是冬天,换做是夏天,早就发水了。
程雪上次带队清雪反响很大,再加上沈珏有意整顿府衙的三班六房,所以最近几日城内的积雪,处理的十分及时。
一天三次,还附带帮城内百姓清理屋顶积雪。
这样的举措,令衙差在城内口碑,有了明显提升。说到底三班六房里的三班,应该最受百姓尊重,去哪儿都会有人打招呼。可他们这些年把自己名声作的奇臭,口碑也烂到家门口。
如今得意改善,也是沈珏继任以来,做的最有利的实事。
每天马车频繁出入城门运雪,倒入城外的田间地头。
都说“冬天麦盖三层被,来年枕着馒头睡”,就目前的这个情况,来年春耕土地肯定是不缺水了。
积雪清完的
府城也是就要救济粮的,如今守着磨盘山这么大的肥肉,肖松直接完璧归赵,反正都是北境州府的东西。
文天直接进的府衙大堂正厅,将自己的任派文书交给范成方后,约定明日寅正,三班衙差在府衙门口集合。又把带回来的粮食的账簿,扔给沈珏。
原本同知是责盐、粮、捕盗、江防、海疆、河工、水利以及清理军籍、抚绥民夷等事务。北境没有海,只守一条江,但范成方嫌事多,就把粮、捕盗等都交给了沈珏。
说到底就是粮没有油水,毕竟年年都靠朝廷救济。
范成方对账簿并不感兴趣,而且文天并没有带回李晖的亲笔文书,所以必须得拿一把。
“文教头,你这个事吧……不太好办!我们都得按文书来做,这没有李大人的手书,我们也不好把人交给你啊。”
文天嗤鼻冷笑,一副“爱交不交”的样子,道:
“你当老子愿意练他们?一个个跟你似的肚肥腰圆,跑两圈都得呼哧带喘,别说抓贼,追个六岁孩童只怕都够呛。”
平日里他连李晖都不惯着,更别说范成方这个草包了。
突然被怼,范同知自然是不高兴的。
沈珏忙不迭把人拦住,打着圆场道:
“文教头,我们范大人不是不相信您,而是这些都得按规矩办事,但有句话也说得好‘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您别着急,我们等下商量个章程,然后……”
“你们随便商量,明天寅正我在驻北防线五里亭位置开练。迟到一盏茶,加练两个时辰。迟到一炷香,就不用来了,老子没空哄娃娃。”
话说到这儿,文天冲沈珏又道:
“救济粮现在发,我跟着一起去。”
“哎,好,好。”
沈珏不敢耽误工夫,拿上大氅跟着出去,不忘冲范成方使个眼色。
说他蠢吧,有时候行事还很有章程。但你说他聪明吧,刚才明显就犯蠢了。反正不管咋滴,明日衙差必须得跟着操练。府尹跟驻北军营的主帅都换了,明显北境要变天了,若再不识时务,只怕就要被押解入京,三司会审了。
范成方可以守着祖产坐吃山空,他可没有那么厚的祖产任他挥霍。
发放救济粮的热闹程度,不亚于过年。
沈珏心知衙差们的状态都不是很好,追上文天拱手行礼说:
“文教头,能不能麻烦您帮忙去后面请一下李夫人。”
“请我嫂子干啥?”文天一脸戒备。
别看他平日跟李晖各种掐,但面对旁人,还是分得清里外。
沈珏怕他误会,迅捷解释道:
“是这样,每次发放救济粮食都会闹点不愉快。这李夫人前阵子因为跟大家一起清雪,城内百姓对她特别尊重。有李夫人坐镇,咱们顺利把粮食发放下去,不也让大家都安安稳稳过冬嘛。”
文天一听这话,鼻子差点没气歪了。食指凭空虚点他的鼻梁,咬牙切齿说:
“行,你们可真行!一个个懒得皮眼子都生蛆,等下把你们休沐的排天给我,我不拾掇你们,都对不起我这个教头!”
沈珏看着他怒气冲冲的背影,心知这顿折腾是躲不掉。李晖没走之前也曾提及,要好好练一练他们。他还好,平日上下衙门都溜达,范成方就……
算了算了,他现在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哪有时间去担心别人。
文天大踏步穿过月亮门,李恬跟李怀正在院子里玩雪。这些日子都是如此,每天除了吃饭、午睡会在屋里,其他时候都出来。只要注意保暖,孩子跑跑跳跳,哪怕摔了,她都不管。
孩子嘛,大多都喜欢玩雪、玩水、玩泥巴。
“文司父?”
李恬昨儿早上刚掉了门牙,说话有些漏风,特别可爱。李怀是个行动派的,看见文天就“蹬蹬蹬……”跑过去,然后抱住他的腿,努力往上爬。
程雪没想到他能这么早回来,跟在后面边走边问:
“可是他让你带啥话了?”
文天单手拎起李怀,大踏步走到跟前。
“他不是给我安排了个教头嘛,我回来上任了。下山时我拉回了二十车救济粮,沈珏那孙子想请嫂子去主持大局,怕百姓哄抢。”